而自己那时候在做什么呢？
在诅咒他和他的母亲不得好死。
李芊苦涩一笑，随口问，“什么原因？怕我更欺负你？还是怕我欺负阿姨？”
“都不是。”李谦修拿起长桌旁的盘子，往里夹菜，加了香料的菜不要，鱼肉可以吃，根茎类不能碰，“因为你善良。”
“我善良？”李芊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李谦修的表情如此正经和善，她几乎认为李谦修在讽刺她。
她李芊这一生，从未跟善良搭过边。
“唔，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知道你丢了我的小狗之后，又悄悄出去走了一天把它找回来，偷偷养在厨房后面的小隔间里，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养它养了那么久，家里的人都没有发现过？”
“……”
“我从小就知道，你只是讨厌我和我妈而已，这从来不影响你的善良。”
李谦修将盘子递给她，里面摆放整齐的全是按照她口味她爱吃的食物，“喏，才多久没见就瘦成这样，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不想生病住院，我这个私生子弟弟可要去拔你营养液管子吧。”
李芊被他逗笑了，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他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却看见沈铎着急忙慌的跑过来，抓住李谦修急道，“阿修，你看到KK和昊昊没有？”
李谦修皱眉道，“他们不是跟着你的么？”
“我……我刚才跟人聊天，转眼他们就不见了。”沈铎急的满头大汗，“我已经围着外面找了一圈了都没有看到他们！”
李谦修瞬间着急了，将盘子往李芊手里一塞，对沈铎道，“你去告诉我父母，我先去找。”
李芊呆站在原地看他们两人远去，李谦修不停地在人群中搜索两个小孩的身影，沈铎告知了李家父母，父亲和阿姨的脸瞬间难看起来，阿姨更是急红了眼眶。
自己不就最爱看他们这幅表情吗？
小时候父亲阿姨还有阿修在家里等她回去给她过生日，她知道，却故意呼朋引伴在外面玩耍，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家，那三个人还在那里傻傻的等她。
她走过去一把把蛋糕全糊在李谦修脸上。
那时候李谦修好小，才五岁，还没有她一半高，只会眨巴着那双跟李昊极其相似的大眼睛看着她，不管自己满脸满身的蛋糕奶油，愣愣的从身后摸出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看着她说，“姐姐，生日快乐。”
她做了什么？
她看都没有看就把盒子丢掉了，盒子里传来的清脆响声预示着里面东西的碎裂。
父亲的脸色难看至极，赵蕊也红了眼睛，她以为她会被骂，会被揍。
结果什么都没有。
赵蕊红着眼带私生子去洗脸，父亲颓丧的坐在沙发上叹气。
她站在楼梯口，就像现在这样站在远处看他们的丧气与难受，笑得好开心。
可现在，她却笑不出来。
盘子里看起来食欲满满的东西却让她胃口全无。
李昊蹭在她怀里一声一声叫着姑姑的模样与李谦修小时候拉着她的衣角叫着姐姐姐姐的模样渐渐重合，直至变成一个人，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啊，为什么？
因为他们破坏了自己的家庭吗？
其实她心底一直知道，母亲的死跟赵蕊和李谦修并没有半点关系，连父亲也不知道。
母亲的抑郁症来源于她从小受到她父亲与继母的毒打虐待。
她在收拾母亲遗物时发现了母亲从小记录生活的日记本，里面全是对继母与父亲的怨恨，她伪装正常，实则早已疯狂。
失去母亲的李芊下意识的将自己当做母亲。
害怕父亲遗忘，害怕后母虐待。
任性的活在自己给自己强加的堡垒里。
却从不知道，他们早已用爱将她包围，忍受着她的愚蠢与任性。
她以为自己是灰姑娘。
实际上，她从来都是那个被众人娇宠着长大的公主。
李芊甩掉手里的盘子，破碎的盘子发出的声响一如当初李谦修送她的，他亲手按李芊的模样做的陶瓷娃娃，她无视众人诧异的目光，从四分五裂的盘子上踩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
李谦修在外面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正要摸出手机来通知郑绍礼和报警却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他锤了一下墙，急的满头大汗。
“阿修。”
李谦修一愣，转过头去，韩锐正靠在墙边。
他们所处的位置在酒店的后面，这里远离大街，只有一条幽暗的小巷，没有人，连路灯都不怎么照得到。
韩锐带着一顶棒球帽，站的位置在路灯的死角，只能隐隐看得见他一小片下巴。
“韩锐，你怎么在这里。”突如其来的不安让李谦修心生怀疑，他一边问一边往后退。
韩锐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灭。
他叹了口气，声音又低又沉，“你知不知道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你已经和我姐姐订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