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抱在怀中的孩童小脸儿苍白,左腿一道寸余长的伤口正汩汩的流着鲜血。
孩子昏昏沉沉,时不时发出几声微弱的哭声,显然已经失血过多,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昏死过去了。
“老丈?”
见眼前的老者不答话,齐铮又唤了一声。
莫安回过神来,神情有些纠结:“这……”
有倒是有,但是……
“怎么了?安叔?”
车内传来娇柔婉转的女声。
“小姐,”莫安紧张的握着马鞭:“有……有个受伤的孩子……”
按理说他不该管这些事的,应该直接拒绝然后带着小姐他们离开的。
可是……这孩子才四五岁大,实在是……让人不忍。
车帘轻响,两个年轻女子戴着帷帽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看上去像是谁家的小姐结伴出游,却又有些不像,因为只有一个车夫跟随在侧,并无其他丫鬟随从。
小雅走上前去,看了看被齐铮抱在怀里的孩童。
“伤的倒是不算重,不过这血要是一直这么流下去,估计不等走到榕城就要死了吧?”
女孩子声音娇甜清脆,带着几分好奇,却并没有同情怜悯。
齐铮看出那老者作不得主,将目光转向说话的小雅。
“不知姑娘可有金疮药?”
“有啊,”小雅脆声答道,“不过不给你用。”
齐铮眼里的惊喜还没来得及涌现就沉了下去,神情肃然:“还请姑娘看在这孩子年幼的份儿上,施以援手。”
“他年不年幼与我何干?我又不认识他。”小雅撇嘴。
齐铮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又看向一旁的苏箬芸。
苏箬芸上前两步,走到近前,掀开他怀中孩童的裤腿儿看了一眼。
“小冉,水。”她伸手道。
小雅一怔,旋即跺脚,转身去车上取了一个水囊,不情不愿的塞了过来。
干净澄澈的水流从水囊中缓缓流出,少女动作轻柔而又熟练无比的给昏沉的孩子清洗伤口。
纵然手上动作再轻,对年幼的孩子来说仍旧是痛到不能自已,神志清醒两分,抽噎啼哭起来,身子也开始挣扎。
苏箬芸抬手按住:“别动。”
语气并不温和,但少女特有的轻软语调还是让这两个字听起来舒心悦耳。
怀中的孩子怯怯的抬眼看了看这带着帷帽辨不清形容的人,抽噎两声果然安静下来。
“药。”
苏箬芸再次对小雅伸手。
小雅气得直瞪眼,从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却并不递给她,而是看向抱着孩子的齐铮。
“一千两!”
一千两?
齐铮一怔,旋即有些恼怒。
但他素来不屑与女人争吵,自然更不会做出什么不得体的举动,只是再次转头看向苏箬芸,似乎认定她才是那个最终能够做主的人。
“你不用看她!”
小雅两眼瞪得鼓鼓:“这药是我的,我不给想你她也没办法!一千两,有就有没有就拉倒!”
齐铮仍旧不理会,只死死地盯着苏箬芸。
苏箬芸退后一步摇了摇头:“她说的没错,这药确实是她的,不是我的。”
小雅得意的扬了扬下巴:“怎么样?一千两,到底用还是不用?”
齐铮抱着孩子的手再次紧了紧,眸光微沉:“我随身没带这么多银两,但我的家仆有。他们就跟在后面,约摸再过半个时辰就能赶来。能否麻烦姑娘先给这孩子上药,等我的家仆赶来了再把银子给你?”
“半个时辰?谁有那闲工夫等你啊?我们还急着赶路呢!”
“再说了,你说你的家仆在后面,我哪知道是真的假的?”
“万一后面根本就没有人,我这药都给这小家伙儿用了,难不成还能再收回来?”
“还有还有,要是你反悔跑了怎么办?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加上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家,还能追的上你啊?”
“就算追上了,你好意思跑,我们也不好意思欺负你这么一个带着伤患的人啊!”
“你该不会就是看我们好说话,所以想用完药再赖账吧?”
齐铮额头青筋微跳,实在是看不出眼前的人哪里是弱女子,更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好意思。
“在下虽算不得富贵滔天,却也不至于赖这一千两的银子。”他沉声说道。
“现在说得好听,究竟如何谁知道呢。”
小雅撇嘴,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儿,抬手指了指他腰间的玉佩:“我看你这玉佩不错,不如就拿它抵银子吧。”
齐铮脸色一沉,断然拒绝:“不行!”
小雅哈了一声:“爱行不行!不行拉倒!谁求着谁啊?我们走!”
说着转身就向马车走去。
苏箬芸看了那孩子一眼,又看了看一直盯着孩子的莫安。
莫安神色虽是不忍,却并未再说什么,摇了摇头叹口气转过了身,苏箬芸见状便也跟了上去。
齐铮咬牙,低头看着怀中孩子苍白的小脸。
就在几人刚刚说话的工夫,孩子清洗干净的伤口又已经流出了不少血,并且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等不及了,无论是赶去榕城,还是等着身后的家仆赶来,都已经来不及了,再不止血他一定会死掉的。
“给!”
他一把拽下腰间的玉佩扔了出去,却并不是扔给小雅,而是扔给了小雅身后的苏箬芸。
苏箬芸回身稳稳接住,脚步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小雅听到动静,回过身来得意的一笑:“这还差不多。”
说着抬手将药瓶丢给了苏箬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