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女儿听了好多遍了,早就刻在心里,娘放心罢。”陈宁柔敷衍,心想不过是好奇问问而已,又有多少事呢。
姜氏拉她进屋,叫丫环端来她喜欢吃的点心,一边道:“你也莫只会说,看宁玉多会讨太夫人欢心,太夫人心气不顺,要打叶子牌解闷,她就陪了那么多日,把太夫人哄得高兴了才罢休。你就光会在我这儿说,太夫人手里有点好东西,看会不会给你呢。”
陈宁柔讪讪道:“我在给祖母做抹额,过几日就能好了。”
姜氏叹一声。
她这女儿说伶俐是伶俐,可就是没有耐心,幸好有她护着,相公也是喜欢的,不然还真是让人操心!
陈宁玉此刻也进了她所住的院子,芙蓉苑。
为配合此名字,两年前她命人在这里种了好些芙蓉花,到去年,已经生根开花,只今年,离花期还早得很。
“一会儿叫他们再下点肥,我看枝叶长得不够快。”芙蓉花一般能长很高,等到成片时,花儿开出来,很是惊艳。
陈宁玉走进屋,喝了几口凉茶,叫丫环谷秋把针线笼拿来。
“今儿天热,姑娘不歇息会儿?”谷秋依言拿来,关切的道,“也不是急于一时,二爷生辰还早呢。”
“不过打发时间罢了。”陈宁玉取出一个鞋样与褐色的棉线,“再说,多做一双也好,爹爹喜欢我做得鞋子。”
这世上,她亲生母亲不在了,最亲的也只有父亲,幸好父亲不是个昏头昏脑的,才没有出现“有后妈就有后爹”这种情形,对她仍是极为疼爱。
作为回报,她对父亲也很是用心。
谷秋不再劝说,拿起纨扇给她扇风。
陈宁玉刚穿好针,白桃进来了,神秘兮兮的道:“姑娘,明儿来的那吴家,他们家公子,姑娘知道是谁么?”
☆、妯娌之间
陈宁玉一早料到陈琳芝过来,必是跟这些有关,只因这陈琳芝特别喜好做媒,自己未生下女儿,便对几个侄女的终身大事很上心,每每有合适的,就等不及,陈家大姑娘陈宁蓉便是因她才嫁出去的。
当然,嫁得也不错,夫家乃是京都的望族世家,林家老爷是工部右侍郎,兼任江西巡抚,林家公子尚且年轻,在洛阳的洛宁县任知县,算是历练,陈宁蓉也跟去了的。
陈宁玉抬头瞧道:“又是你娘告诉你的?”
白桃挠挠头,嘿嘿一笑:“奴婢娘也是为姑娘好么。”
白桃的亲娘刘婆子是在太夫人院里当差的,好几次来邀功,不过是想自己女儿在陈宁玉这儿得些看重,天下父母都是一般的心思。
结果陈宁玉不理她了,把针戳进鞋底,同丹秋说道:“一会儿去厨房说一声,午时蒸道桂花鱼来,再煨一个裙边。”
她已不是小孩子,用膳这种事不用长辈安排,都是自行点菜的,而永春侯府虽然不比早前显赫,但府中个人用度,比起寻常人家那是好多了。
更别提,陈宁玉与其他姑娘还不同,就是每日都吃山珍海味,也算不得什么。
白桃有些发怔,她原来是想告诉陈宁玉,那吴家公子就是上回在通县救驾的人。
说起这救驾,只因本朝皇帝偶尔喜欢微服出巡,带的人还不多,前不久,出巡到京都附近的通县,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露富惹来贼匪,途中被袭击,幸好有人出手相救。
那人就是吴家公子。
救了皇帝的命,是立了大功呢。
可自家姑娘竟然不想了解一下。
谷秋皱一皱眉:“还不走呢,别打搅姑娘做针线活了。”
白桃只得怏怏然走了。
其实陈宁玉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想法,只是她觉得这吴公子是好是坏,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总归轮不到她。再说,她也很不急,若是可以,她真想在府里住到二十岁。
现在这日子,虽说没有亲生娘,可她过得十分滋润,钱财花不完,祖母喜欢她,父亲也疼她,每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后母表面上也过得去,算是无忧无虑了。
可嫁了人呢?
指不定鸡飞狗跳的日子就得来,越是高门大户,越是如此,前些日子太夫人不就为她小闺女的事情闹得不高兴么。
她小闺女,也就是陈家的二姑奶奶陈琳茹,九年前嫁到徐家,这徐珂也是个有本事的,三十二岁的年纪已经做到四品官,现任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这桩亲事怎么看也算得意。
可闹心就闹心在徐珂是一脉单传,而陈琳茹嫁过去这些年,一个儿子都没有生出来,却生了三个女儿。
徐老夫人不乐意了,要给儿子纳妾,想纳的还是一个有不良记录的姑娘,乃徐老夫人的远房外甥女。
这事可把太夫人气的,怕自家女儿受委屈,可是她又不能反对,人家就指着陈琳茹开枝散叶的,结果偏偏不生儿子,年纪又渐大,她能有什么理由去阻止?
更何况,徐珂一贯为人处事也算不错,她能不让人纳妾?就是寻常,纳一个也算不得什么,别说这种情况。
太夫人没法子,只得同意,不过还是给陈琳茹争取了一把,坚决不同意徐老夫人看上的人选,徐老夫人也恼了,索性做甩手掌柜,让太夫人自己选一个送去徐府。
陈宁玉叹了口气。
这世上,真是谁活着都不容易,想她前世一个大好青年,还不是因为无妄之灾丢了命?但不管如何,这一世,她还是得好好过,尽量过得舒心点。
这前提,就是不能嫁到这种烦心事多的人家。
不过,事情能不能遂她心意,她也不是十分肯定的,只能尽人事罢。
到得傍晚,陈修回来了,他在京卫指挥使司任指挥佥事,管着十个卫所,每日甚是忙碌,常要去巡查,这等夏天,基本都是汗流浃背。
姜氏忙叫下人准备水给他洗浴,又命厨房端来凉汤祛暑。
陈修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喝下汤后才觉得舒服一些。
姜氏这才同他闲聊几句。
听说要请吴家过来,陈修道:“是该请的,原来他们在京都时,咱们也常去他们家,只没想到会分别那么久,上回在衙门遇到吴大哥,竟都不认识了。”
时光催人老,他不免唏嘘。
姜氏安慰道:“此番来,就是吴老爷再外调,吴夫人好似也不跟着走了,孩子大了,要落地生根。”
“是啊,毕竟他们是京都人。”
姜氏身子倾过去,笑问道:“今儿也听太夫人说了,两家真算是交好的,相公年少时与吴老爷也相熟的很么?”
陈修摇摇头:“吴大哥与大哥年纪相仿,说起来,与大哥走得近一些,我那时还小,倒不太同我玩儿。”
姜氏点点头:“难怪大嫂那么高兴呢。”
吴家老爷直升吏部左侍郎,又与陈家老爷永春候陈行是少时玩伴,若两个年轻人合适,这桩婚事十有八、九定要成的。
张氏那两个女儿倒真是一帆风顺!
姜氏抿了抿嘴道:“其实咱们宁华也该说人家了,她只比宁安小了三个月而已。”
陈修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突然说这个?宁华再是要嫁人,怎么也得等宁安嫁出去再说。”他顿一顿,“不过有合适的先留意了也可以。”
姜氏笑起来:“是啊,妾身也是这个意思,苏姨娘上回还同妾身说来着……”
“什么?”陈修皱眉,脸上浮现一丝怒色,“她什么身份,来提这个?”
“总是生下宁华的。”姜氏为苏姨娘求情。
陈修哼了一声:“她倒是得寸进尺了,下回再敢多说一句,便禁足,宁华,也别让她去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