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近三年,浣衣局这地方,雪梨还没去过。只知道是在西北角极偏的地方,与护城河仅隔一道宫墙——皇宫最外的那一圈,只有浣衣局这么一个局在那儿孤零零的放着,其余的宫室院落皆尽空着,罕有人至。
踏出凌霄门的瞬间,陡然而至的凄清直让雪梨后脊一阵凉。
天色愈暗,照得这无人的宫道、斑驳的红墙格外瘆人。
走出数丈,她愈发心慌。搁下食盒踌躇着看一看前面的路、又看看后面的凌霄门,有点想就此溜回去……
咬一咬牙,还是拎起食盒继续往前走。
西北角,一道分外破旧的宫门映入眼帘,门上没有匾额。
雪梨长舒口气,轻叩一叩……
里面没有反应。
再叩一叩,也还是没有反应。
“铛。”
倒是身后一声轻响。
她扭过头去,望一望宫道那一侧的宫门。同样破旧而没有匾额,正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里面又一声“铛”。
啊,有人就好!
满意地抿唇一笑,雪梨想要叩门,又有点纳闷里面这是什么动静——好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
便凑过去,先伏在门边听了一听,里面还是碰撞之声不断,她却判断不出是什么声响。
正打算抬手敲门,“吱呀”一声,门在眼前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她高了近两头的年轻男子。
男子睇一睇她,满是狐疑:“姑娘你……”
雪梨却在目光稍抬时傻住了。
他身上所着的银灰色裳服好像是官服,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制式。衣摆长及小腿、下配黑靴,前面平整,两侧褶子齐整。而上身上,那通肩的精致绣纹似乎是……
龙纹?!
雪梨还没来得及再细辨一辨,肩头猛被一拽。
她惊叫着跌进门槛中,脚下忙乱地缓了两步才站稳,身后的木门“咣”地一声,狠狠关上。
“指挥使大人,有人偷听。”把她拽进门中的男子转回身来,顺着他的声音,雪梨看向了院中被称为“指挥使大人”的人。
那人的年纪和开门之人相仿,约莫二十上下。这一袭衣裳也和那人差不多,只是暗金的底色取代了银灰。
在她惊惧地看着他的同时,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手中的食盒上,一睇尚站在门边的男子:“卫忱。”
“诺。”银灰服色的男子一抱拳,伸手就夺她手中的食盒。
雪梨木然未挣,直至手上空了才乍然回神,下意识地便要抢回来,急道:“还给我!”
“铛”地一声,雪梨的声音骤止,战战兢兢地稍偏过头,深深钉进红漆木门上的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一枚飞镖,大约有两寸长,银光微微的,离她的右耳不足一寸……
再近那么一点,她的耳朵就没了。雪梨蓦地一个寒噤,牙关咯咯作响地看向那掷镖的指挥使,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指挥使坐在石案边,左手侧支着额头淡看着她,眸中无甚情绪。右手抬起探到案上,又摸起一枚镖。
雪梨正被案上那整齐排列的一排银镖吓得喉中噎住,旁边的卫忱道:“谁派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