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没有派上任何用场的他干咳一声,道:“这里交给他们善后吧,二叔,您是要和我们一起回老宅,还是?”
秦墨道:“回去。”
他说这句话时仍然注视着沉青,后者却径直绕开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
秦家老宅依山而建,偌大的宅子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叶间,自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幽静。
抚桦是树妖,对山林有种本能的喜爱,因此一下车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沉青也没去多管。
他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树木并非自然生长,而是被秦家借着地势构成了一道聚灵纳气的风水局——聚川泽灵气为已用,换取家族绵延,生生不息。
秦衡凑上前,小心翼翼地道:“先生觉得怎么样?我们家……”
沉青扫了他一眼:“灵气滞涩,生机溃散——荣辱兴衰,你不是正看在眼里吗?”
秦衡脸色微白,过了一会才叹息道:“先生不愧是先生——请往这边走。”
他领着沉青进了宅子,路上沉青并不见秦墨,倒是有一堆秦家人在客厅等着他。
秦衡冲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喊了声“父亲”,然后无声地退到了边上。
“这位就是季先生吧。”
中年男人起身相迎,在他起身后,客厅里原本坐着的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
“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三生有幸!季先生请这边坐,素琴,快给先生倒茶!”
秦衡父亲秦正明已年过半百,他的夫人郑素琴看起来却才不足四十,披金戴银,满身珠翠,显得格外雍容华贵。
她按着狐裘披肩款款起身,含笑要说什么时,沉青却稍稍抬手——只是一个简单的手势,就将满室热切的气氛瞬间压了下去。
“废话就不必多说了,”
他道,“要我见的人呢?”
“啊……这边请这边请。家父身体不适不能下来见客,还请季先生见谅。”
秦正明带沉青来到二楼靠里的一间房间,秦衡也默默跟在后面。
房间里一片死气沉沉,白发苍苍的老者平躺在床上,胸前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像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沉青靠近观察了一会,道:“他躺了多久?”
秦正明迟疑道:“也就,三四个月吧。”
“没有那么久,”
房间角落的秦衡道,“一共六十七天。”
“噢,对!刚好六十七天。”
秦正明道,“季先生,您看家父还能救得回来吗?”
沉青没有回答,而是咬破指尖滴了滴血在老人眉心,那滴血落下即融入老人枯皱的皮肤中,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怎么?”
他回头时注意到秦正明格外紧张的神色,挑了挑眉。
“不不不,没什么。”
秦正明道,“先生,家父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快死了。”
沉青不咸不淡道,“我的血也只能让他多苟延残喘那么几天而已。”
秦正明一听就急了:“这不行啊!家父要是去世了我们秦家怎么办?况且他的身体一向很好,不可能会突然病倒,肯定是有人故意针对我们——季先生,季先生您可一定得留下来,帮我们揪出那个心怀不轨的畜生!”
他喊着喊着竟剧烈咳嗽了起来,秦衡赶紧上前拍抚他的后背,道:“父亲,身体要紧,别太激动。”
沉青靠在窗边冷眼旁观,秦正明缓了好一会才终于止住了咳嗽,抬头对上墨蛇冷淡的目光,自己也颇有点挂不住脸,只好重重地叹了口气:“您看我这……唉,让季先生见笑了。”
“秦先生既然身体不好,理当多休息一些。”
沉青淡淡道,“暂时找不出端倪,我需要时间。”
“这个没问题!”
秦正明立刻应下,紧接着又迟疑地补了一句,“不过还是希望您能快一点。毕竟像您说的,我父亲是撑不了那么久的。”
“我在这里,他就不会死。”
“有您这个保证,我就放心了!”
秦正明哈哈一笑,扭头冲秦衡道,“季先生一路赶过来肯定累了,还不送他去房间休息?对了,凡是先生提的要求都要满足,不能怠慢人家半点,知道吗?”
秦衡点头:“知道了,父亲。”
他走到门边,让开半步,对沉青做了个“请”的手势。
秦家给沉青安排的房间在三楼,窗户正对着连绵林海,视野开阔,景致优美。
“这是您的房间。”
秦衡道,“您身边的那位少年我们也安排好了,就在您隔壁。以及,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随时和我提。”
“嗯,谢谢。”
沉青坐在沙发上,随手翻了几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