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衍发现,自从他和苏嵇在一起之后,好像这四分之一的人生都重新鲜活起来,人也变的越来越贪婪,他以前觉着,自己的性向虽然渐渐不被社会所排斥,可是依然谈不上包容,人可以孤独,可以独立,但是不能脱离社会。原本的愿景无非就是和爱人风烛残年还能养活只狗,窝在某个风景不错的小房子里就够了,可是现在他要的越来越多,他想要结婚证那块“墓碑”,想要两个人风华正茂的年华也能光明坦然的举起那带着戒指十指相扣的手。苏嵇这个人,真的非常擅长添柴吹火,给人无形中就燎原了一把美得冒泡的幻想。
姜衍想到这,冲浴室喊了一声:“苏先生,给我你的身份证号。”
“你要干嘛呀?”苏嵇虽然问了一句,但还是利落的报了一串数字。
“上黄色网站。”姜衍随口回道。
苏嵇在浴室里一噎,发现姜先生最近的攻势愈发不要脸了,深得他本人的真传。“我就没见过哪个黄色网站还需要身份证的,你把链接发给我我让网警给它颁个锦旗,”苏嵇出了浴室之后看见姜衍捧着个手机看的正起劲,怕不是真的在看某些涉及生命的大和谐的哲学视频,“你眼睛都冒绿光了,你就直说吧,是冲了年费还是怎么地。赶紧多下几部飞机上一起看。”
“你还真要跟我去?”姜衍一脸苦涩,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说,“我难得和我妹妹见一次,你就让我们兄妹好好玩玩不成吗?”
“不成,你当她那男朋友是摆设吗姜先生。”苏嵇不为所动,也擦起头发来,水珠顺着胸膛流到紧实的腹肌,顺着人鱼线又不知道流到什么糟糕的地方了。
姜衍小心翼翼地吞了口口水,生怕自己色令智昏演不下去,他眼观鼻鼻观心地说:“你不能这样不讲道理,我还没和他们说呢,怎么能贸贸然带个人过去。”
“这有什么,我想你妹妹应该也很想见见‘嫂子’。”苏嵇一屁股坐在床上看手机,不理会耷拉着个脸的姜衍。
“苏先生好大的脸,”姜衍佯装都给气笑了,“那你的工作怎么办?这几天骄奢淫逸还不够?还赚不赚钱养不养家,苏贵族你那森林猫下个月猫粮和罐头买了吗?”
“姜先生这你就不懂了,”苏嵇摊开金融时报一目十行地扫着,“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当老板的原因。万恶的资本家从来不自己赚钱,都会想办法让下属赚钱自己乐呵,还得从别人口袋里掏钱。”
“你这资本主义的败类。”姜衍愤愤的把手机往人枕边一摔,露出某个旅行APP的界面,长腿一跨屁股坐的四平八稳,他修长的手指挑开苏嵇的浴袍带子,自己身上的也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挂在那,弯了个一起尽在不言中的眼神。
“怎么了社会主义的流氓?”苏嵇握住他的手,往自己已经苏醒的器官上一带,“同意我去,就给你。”
“你不都看见了吗。”姜衍勾着苏嵇的下巴,把自己送了出去。
纵欲过度会坏事,难免会有腰疼腿麻起不来的情况,所以姜衍英明的把机票改了时间,晚几个小时再出发。至于闹钟?没事,会有办法的。
姜蔓就是知道了他哥真心烦呢,S市的冬天一来,她就开始纳闷以前自己是怎么熬过去的,加上失恋,这日子怎么过?所以善解人意的姜蔓给她和段祎,顺带捎上她哥,打算来个恋战冲绳让她哥找几个东南亚帅小伙。可现在左等右等不见人,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没良心哥哥的人型闹钟的姜妹妹就打算夺命连环call。
姜衍刚接上电话,姜蔓就觉得不对劲儿,那声音绝对不是什么起晚了的惊慌,而是一种餮足的慵懒,隔着手机都能闻到味儿。这个人是不是根本没有时间观念,又去哪儿野了?
段祎帮姜蔓拎包过安检,他看他家的公主脸色迅速变黑,利落的挂了电话,训练有素的从包里掏出颗奶糖递过去,忙问怎么了。
“你那牛逼的‘金融界一把手’嫂子回来了,他们俩忙着天雷勾地火呢。”姜蔓满脸火药气。
“这...那他还来不来啊?”段祎一只手护着行李,还得给公主拎包,站在那像根碍事儿的路灯,有些懵。
“来,当然来。”他的女朋友咬牙切齿地把奶糖嚼得嘎嘣脆,“不仅来,还拖家带口的来!”
第四十四幕
等到姜衍他们落地,姜蔓已经在酒店解决掉三块甜点了。她看着她哥施施然跟大小姐逛花园似的朝他们走过来,后面还带着个同样闲庭信步的大丫鬟,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叉走了她碟子里最后一块方糕。
姜衍没给妹妹从自己胃里搜出甜点的时间,炮口一转对准苏嵇,言简意赅的介绍:“苏嵇,时观董事,我男朋友。”语气平淡,面色自如,但就是让人莫名感觉到一股得瑟炫耀的闷骚劲儿。苏嵇本来想自我介绍的,谁知道姜衍抢了先,这还是第一次姜衍公开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看来游戏升级是有一定好处的,他弯起眼,露出个迷倒众生的狐狸精笑容,坐实了让君王不早朝的罪名。
姜蔓横了她哥一眼,冲苏嵇礼貌的伸出手轻碰了一下。一行人往外走,目的地是国家植物园,为了看濒危的凤尾兰。姜蔓是个学霸,早已精通四门语言,主修法语,去年年底刚考了阿拉伯语,估摸着毕业后是个强硬的翻译官。她见到苏嵇之后跟人毫不露怯的用法语寒暄了几句,姜衍和段祎被撇在后面,要不是这俩人各自有对象,就冲这热络劲指不定还能凑一对语伴儿,想想他们用中文吵不过瘾换法语,隐隐约约还能发展下阿尔泰语系,热闹的够呛。
进了植物园之后叽叽喳喳的就变成段祎,姜氏兄妹被甩在后面,年轻人活像只看见油鸡腿的黄鼠狼,想来也是被“偶像成嫂子”这一桥段砸的缓不过来。苏嵇没有一点不耐烦,把迷弟哄的心花怒放。姜蔓看着男朋友那不争气的样子用胳膊肘对了下她哥:“你们...什么时候和好的?”
“23号,”姜衍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干净潇洒地投到垃圾桶里,“还在家声色犬马过了好几天。”“你们真的是够了,怎么这么讨人嫌。”姜蔓忙着给兰花拍照,她最大的乐趣就是侍弄花花草草,家里绿油油的,特别是厨房那块,跟住在蔬菜大棚一样,“感情我还没弄清楚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架,你们就和好了?”“我说你这孩子怎么一点都不盼着人好呢,跟谁学的?”姜衍在姜蔓面前总是一副“恶婆婆”的尖刻嘴脸,姜蔓吵不过,拉着段祎就要兵分两路。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两个死基佬记得三点半回酒店扛帐篷和零食。
塞舌尔是个美丽的国度,不愧为“旅游者的天堂”。他们现在游玩的地方是塞舌尔最大岛屿马埃岛上的首都维多利亚,住在四季酒店。也不知道姜蔓从哪儿听来的烟花表演的消息,拉着他们要驱车赶往离那位置最近的山上看烟花。
姜衍站在原地观察一只象龟,苏嵇去买驱蚊水了,他的小腿不幸中枪两个包,两条大长腿整天包裹在西装裤内白净的很,现在小包红的特别显眼。姜衍暗暗的想,回到酒店一定要换一条长裤,再热也得换,这种想抓又不敢抓的感觉太烦人了,象龟赞同似的咬下了一片青年拿着的嫩枝叶子。
“诶呀?”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响在耳畔,“这不是姜衍吗?”姜衍没想到在异国还能被人点名,诧异地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的不能再熟的面庞。“璐璐?你怎么在这儿?”姜衍一看也乐了,这位就是他大学时候的好友,现已摇身一变成了人妻的蒋璐璐同学。“我跟我先生来度蜜月。前段时间我和他都太忙了。”蒋璐璐大大咧咧把手中的树叶抛在龟群里,亲昵来挽姜衍的胳膊:“你呢?你来干什么?也度蜜月?”
“你这样都没有龟来吃我的树叶了。”姜衍无奈地也学着女人的动作把树叶扔进龟群里,两个人上了岸。他看了眼她耳朵上别着的那对自己当作份子钱随的蓝宝石耳坠,非常衬她的白皮肤。“我重要还是龟重要!当然是我啊!”女人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开心的晃了晃脑袋:“你设计的东西我怎么会不喜欢,我先生也说很好看。”姜衍思索她先前的问题,开口道:“我不是来度蜜月的,我是来考察未来结婚对象的。”
“谁这么荣幸?能让我们花容月色倾国倾城的姜爱豆看上?”蒋璐璐十分浮夸的大吃一惊,眼里全是八卦和细碎的笑意。“你拿出点你自由撰稿人的职业操守,别什么词都往哥们身上套。”姜衍笑着贫了一嘴,“姜爱豆”这个绰号事隔经年又被人翻了出来,带着好些回忆的色彩。
正巧是这个时候,象龟池边一左一右钻出来两个英俊的男人,看着姜衍两人的姿势,眉头不约而同地拧起来。蒋璐璐看到先生的那一刻招了招手,神色姿态毫不扭捏,当然了,挽着姜衍的姿势也没有变。而苏嵇则是裤子里鼓囊囊的揣着药品,没人招呼也大摇大摆的走过来,把两杯缤纷的花果茶往姜衍手里一塞,就蹲下来给他的红包涂药,再在周围喷上驱蚊水。“真是的,一刻不看着你都不行。”苏嵇笑着道,眉眼弯弯的等着姜衍解释。
“姜爱豆,这就是你新欢?”蒋璐璐就着先生的手啜了一口人买回来同款饮品,“不错,比你旧爱强多了。”边说着她伸出手,大大方方道:“你好,我是蒋璐璐,姜衍的大学同学。”蒋璐璐的丈夫一直是一副不着急不好奇的模样,大概是自己妻子挽着别的男人的手的样子坦然的过分,连怀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此刻听到妻子的话,和人一起冲刚刚在饮品摊一起排队的混血儿笑了笑。
“您好蒋小姐,我是苏嵇,姜衍的男朋友。”苏嵇和人礼貌的轻触了一下,露出电死人不偿命的笑容,“这位先生也是,见到您很高兴。”蒋璐璐满意的点点头,随即听苏嵇问道:“方才听你称他‘姜爱豆’,这里面有什么有趣的故事吗?”
姜衍暗自扶额,果不其然下一秒蒋璐璐就松开了他的胳膊凑到苏嵇旁边,乐呵呵道:“啊你不知道吗?阿衍真是的,这个竟然不告诉你。他大三的学费有三分之二是靠做平面模特来挣的,加上那个时候也没穿捂死人的三件套,一身搭配配那张脸就像韩国当红炸子鸡,还有更肉麻的叫他姜欧巴。”
“噗!”苏嵇忍不住笑了出来,姜衍头疼的直皱眉,蒋璐璐你这个见色起意的家伙...
第四十五幕
和蒋璐璐夫妇的偶遇让姜衍很开心,四个人结伴游完了植物园。在门口蒋璐璐还特别舍不得,的确结婚之后她一是忙工作二是忙家庭,连一个蜜月旅行都拖了再拖,很少有能再和姜衍等朋友见面的机会,不过倒是一直保持联络。在姜衍保证回国之后会给她寄一条碎晶手链之后,“财色兼收”的蒋璐璐同学就一脸笑容的果断把姜衍送上车。
“有没有兴趣回去向我展示一下?”苏嵇坐在车后排舒展着身体,海风拂面,生活美好的不可思议。其实他动动手指就可以查到,相比于那幅画,姜衍这种过目难忘的脸在摄影圈内应该都有挺深的印象,但是他就是想等姜衍自己说,看看他的反应。
“你还没去过家里的书房?”这里指的是姜衍家的书房,“回去你可以看看,在书架最上面一排的都是我拍过的杂志。”说到这姜衍的语气微妙地转了个弯,听出来一丝挑逗的意味,“千万,要把持得住啊苏先生。”
“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拍过裸体写真之类的,那样我可能会忍不住封杀对方。”苏嵇挑了下眉,仗着司机听不懂普通话就和姜衍毫不知羞的讨论照片的分级问题。“你怎么这么霸道?”姜衍笑吟吟的凑近点身体道,“我怎么敢给别人看,我是你的啊...”他们脑袋的位置正好在副驾驶的正后面,趁司机看不见,苏嵇赶紧勾起姜衍的下巴接了个吻。
傍晚时分,天空还烧着红云,他们背着装备和姜蔓二人汇合,在当地享誉盛名的Marie Antoite餐厅吃饭,这个以法国皇后的名字命名的百年老店做出来的菜肴倒反非常具有热带风情。塞舌尔的老城区还停留在殖民时期的建筑风格,最开始的住民来自五湖四海,不同种族不同肤色,却出乎意料的和谐。听说连总统接待客人都只是穿着件短袖衬衣,这儿的人天生不知道何为忙碌。
待最后一口鱼排咽下肚之后,四个人驱车赶往山顶,暮色四合,视野逐渐开阔。他们选择扎营的地方离度假村较远,是一处呈W型的断崖,在两个锐角之间还生出了好些猗郁的灌木,距离是能让你感受到对岸有人有篝火,但却又看的影影绰绰的恰到好处。所以两拨人马扛着帐篷和零食,心照不宣的各占一角,放着2000欧一晚的酒店不住,跑到这儿吹山风。
姜衍和苏嵇燃起一堆火,架了个小炉烤海鲜等着烟火盛开,他们喝了一罐又一罐的啤酒,断断续续的讲了一些各自经历的一些趣事,微醺的晚风把人的意识吹的更加涣散,姜衍顺势枕在苏嵇肩膀,把烟灰弹在空了的啤酒罐里,生出一种,“如果是和这个人的话,结婚也不错”的想法。
“我想,”许久没交流的空气骤然被打破,男人的声音从耳朵从肌肉从心脏,无缝不入的传来,姜衍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人攥紧了似的,充满了期待的窒息感。“我想,我们之间有些事情一直没有个明确的结果。”姜衍心里一跳,有些担心男人的不解风情,在这么个气氛下如果他敢聊傅誉,他就和他分手。
“小衍,我们认识也有大半年了,再过几天,就是新的一年。”苏嵇好像从未这么剖白过,他的词汇量似乎有些不够用,串起来像个蹩脚作家写的酸文烂诗,“你若是打听打听,可以了解到我的过去。一开始,是觉得你很有意思,就和众多明知故犯的‘聪明人’一样,我明知道你和我们的不同,但我还是忍不住染指,看到你沾上我的颜色,很漂亮。”他的嗓子刻意调低了一个度,娓娓道来又略带拘谨的模样是姜衍从未见过的,尽管尾音还是陈年痼疾的飞扬撩人,但是眸子里写满了忐忑和郑重。
“我们也不算一帆风顺,”苏嵇看着天幕的斑斑星点吐了一口气,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有一声没一声的敲在人脉搏上,导致他夹着烟的手都有一丝不稳。他听过各式各样的词藻,优美的,甜蜜的,性感的,霸道的,哀愁的,忿忿的...但是挑挑拣拣涌到嘴边,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我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你还惦记他,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装的无所谓,一直很被动一直在等待,大概是看我还能玩多久才会腻,你多久能忘记他,又需要花多长时间爱上我。”男人的神情很柔软,像秋天的金黄色蜂蜜,“在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我就想,糟了,我已经先陷进去了。”
“我们好像从一开始就和别的情侣不一样。别人都是浪漫甜蜜的展开,我们是一段阴差阳错的戏剧;人家第一次约会去好餐厅,再不济下午茶,我们只有酒精和麻小;默认关系得靠赖,接吻还要先做爱,”苏嵇忍不住笑了下,“我是不是还压了个韵?这是我第一次,期待的越来越多,贪婪的越来越多...我觉得和你接吻,就像是在吻我家乡最绚烂的那片云彩。”说完他就垂下头飞快地啄了姜衍一口。
姜衍深呼吸了一会,直觉告诉他,如果不秉住呼吸等待,他一辈子都会后悔。青年感到眼眶有点热,他支起身子郑重的回望回去。“所以我认为,都到了这一步,也应该快把你攻略了,但这个仪式不完整,总是差点什么。”苏嵇的眼睛里嵌着这片土地最澄澈的星河,他望着姜衍的脸,轻软地开口。
“Ti Amo.”*
这时候天边正好炸了今晚的第一朵烟火,粉紫色的,盛开在大半片天幕,把男人的声音都盖去了不少,但是姜衍听见了,一清二楚。他觉得自己心上紧绷的那根弦也断了个干脆,在烟花的噪音下显得无声又安静。他们看着彼此,犹如初次见面,如果有个相机架起来的话,烟花正好定格在二人快能淹没彼此的视线中,像色泽明艳的马卡龙,画面定格得像少女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