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色可餐 作者:银色月光
第三百三十三
明月身上的银子被偷,项链当了五十两银子,这回她可学乖了不敢四处张扬。她先是去裁缝铺买了一套不显眼的男式棉布衣裳换上,又把身上剩下的首饰摘下来贴身装好。
她发现今个街上的侍卫多起来,不仅城门有人盘查,就连客栈和酒楼都有侍卫进去询问。明月在街上晃荡只能挑人少的地方去,饿了就钻进点心铺子买几块点心。
不到一天的功夫,明月就觉得自个瘦了一圈,开始想念王府里的饭菜和高床暖枕。白天还好说,这到了晚上不能住客栈怎么办?眼下要赶紧想办法出城,逃离京都避开王府的势力范围,她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在外面游荡这两日,让明月认识到银子的价值。她万万没想到,一两银子若是省着花竟然能用好几天。眼下她身上还有四十多两,那些手镯、戒指之类的首饰还能当些银子出来。这样一算计,够她在外面一年的花销。
她潇洒的留书离家,怎么都要见识一番才能回去,不然就太丢人了!况且父王也不喜欢自个了,竟然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明月一想到这个心里就见委屈的不得了。
她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被逼婚,被心爱的人讨厌,被父亲打,被小偷偷,被当铺的掌柜欺负……人生悲剧莫过于此!
其实她的这些经历算不得什么,只是她还不了解民间疾苦,不知道世事艰难罢了。
明月又溜到城门附近,细细瞧了一会儿,发现侍卫对年轻的姑娘盘问详细,对于上了年纪的女人或者是男人不太在意。她低头瞧瞧自个换上的男装眼前一亮,赶忙又蹲下弄了一把土把脸弄得灰突突脏兮兮的。
远处过来了推车的老汉,车上放着一堆柴火和杂物,老汉上了年纪似乎有些吃力。她几步过去,笑着说要帮忙,老汉自然是高兴的感谢。
小推车到了城门前,例行公事要检查。城门的侍卫见是个老汉带着个小儿子,敞篷的小车一览无余,便痛快的放行了。
明月一直没敢抬头,心突突的跳个不停,听见“走吧”二字心下一松,脚下加快了步伐。
“等等!”眼见就要出城门,忽听身后传来侍卫的声音。
明月吓了一哆嗦,不敢回头扭身就跑,她也辨不出东南西北,一路狂奔跑不动了才瘫坐在地上。
喊她的侍卫见到她一会儿就没了影子,还纳闷的说道:“车上的柴火掉了,我喊她捡起来,她跑什么?老头,你这儿子不是有毛病吧?”
“回官爷,小人没有儿子,那位小哥是好心帮忙推车的。”老头听了回着,弯腰把柴火捡起来扔到车上。
“那她跑什么劲?不会是偷了你车上的值钱玩意儿,以为自己被发现吓着了吧?”
“官爷说笑,小人这车上哪里有什么值钱的物件?或许是小哥有急事。”
这边老汉的小推车堵在城门,等着出城的人只好等着。侍卫首领远远的见了过来询问,听见侍卫学事情的经过不由得一皱眉。他觉得有些不对头,赶忙把那侍卫唤到一旁,悄悄打开一张画让他辨认。
那侍卫见画上是个千娇百媚的姑娘,一时之间看得发直。
“还有空发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快点瞧瞧,是不是画中之人穿了男装?”首领狠狠敲了一下侍卫的脑袋。
那侍卫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冒汗,赶忙擦擦眼睛细细辨认起来。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放屁!”一个巴掌呼过去,打得侍卫眼冒金星,“你他妈的想死别拽着爷,快点看清楚说明白了!”
“是,就是这位姑娘!虽然衣服换了,脸上沾满了尘土,不过五官模样改不了。”他捂着脸蛋回着。
“你个狗日的,这下可惹了大祸!”首领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急匆匆命人往城外追,他则亲自去王府送信。
王爷听说明月扮成男子混出城,不由得又气又担忧,赶忙亲自带人去寻。
出了城有四条大路,不知道明月到底会走哪条路,王爷只好兵分四路。
睿王爷一路追下去,只见官路上并无行人,远远瞧见一辆马车在前面。他赶忙驱马追上去,见到驾车之人眼神一闪。
“王爷。”那人从马车上跳下来,“给王爷见礼了。”
睿王爷让他平身,往马车上面瞧了瞧。
他见状赶忙笑着回道:“来得时候不过一个装书的竹篓,回去却得用马车拉,难怪说书中自有黄金屋。”
睿王爷哪里有心情听这些,问道:“你可见到一个行为举止可疑的年轻……男子?”
“哦?原来王爷是在找人。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竟然劳烦王爷亲自追赶!”他眉毛一挑不回话反而追问着。
睿王爷闻言眉头一紧,他跟孔得圣只在金殿之上有过一面之缘,这几日忙着安抚明月也没得空。在他的印象中孔得圣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乡下人,虽有才华却需要好好锤炼,方能在官场圆滑。
眼下见到孔得圣在自己面前丝毫不知道畏惧,眼睛有神透着机灵,睿王爷方知这小子不简单,难怪皇上对他有那般的评价。
睿王爷当着准姑爷的面没法说出在找明月,况且明月离家出走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怎么能实话实说?再深究离家的原因,就是因为面前的孔得圣,这话就越发不能说了。
“一个家奴,带了不少银子首饰跑出来。”王爷轻描淡写的说着,“事情不大,却气人!”
“听闻王爷治家一向严,出了这样的刁奴自然会气愤。若是我发现可疑的人物,必定将他拿下,王爷还是往其他方向寻找。”孔得圣闻听回道。
睿王爷听罢点点头,又叮嘱道:“不得伤人,本王要亲自教训!”说完方策马往岔路上走了。
孔得圣忙行礼答应下,看着睿王爷带着人马走远,这才站直了身子上了马车。
他挥鞭疾驰,一路西行,等到太阳偏西找了个破庙才停下。
破庙连门都没有,索性屋顶还算是完整,角落里铺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看起来挺干净,似乎之前有人在这里住过。他从马车里抱出一个厚毛毯铺在上面,席地而坐开始闭目养神。
半晌,马车上面传来窸窣的动静,他好像坐着睡着了并未睁开眼睛。
不一会儿,马车里探出个小脑袋,一双机灵豆似的眼睛瞧了他几眼,随后小心翼翼的从马车上面爬下来。
“怎么连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孔得圣突然把眼睛睁开,已经溜到门口的身影立即一滞。
她的身子一扭,整个人转过来,正是穿着男装满脸灰尘的明月。
“你知道我藏在马车里?”她惊讶的问着,“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小解回来就察觉了。”孔得圣盯着她,眼睛从她的耳垂扫到脖颈。
明月第一次被男人这样盯着瞧感觉有些不自在,伸手掩了一下衣领,随即想到自个现在是男人,又松开手挺挺胸脯。
“那我父……睿王爷拦住你的时候,你怎么不把我交出去?”她听了纳闷的问着,“在睿王爷跟前立功,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对了,你跟睿王爷相识?你也是做官的?看着不像!”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还自言自语起来。
“你是王府里逃跑的家奴?”孔得圣不回答却反问着。
“你才是奴才!”明月瞪着眼睛反驳,“我……我跟睿王爷有仇!”情急之下她只好胡编,不过父母和子女都是上辈子的仇敌,严格来讲也算不得是撒谎。
“哦?难怪王爷亲自带人来抓你,原来你是王爷的‘仇人’啊。”孔得圣眼中带了一丝挪揄的笑意,“本来我听说你带着巨款潜逃,想着分一杯羹才没把你交给王爷。眼下看来却是我打错了算盘,还是把你交给王爷比较合算!”
明月闻言退后了几步,他瞧见抱着肩膀说道:“外面已经黑了,这荒山野岭可有狼群出没。山里的狼可是凶猛异常,一眨眼的功夫就会把你吃的连骨头都不剩!我奉劝你还是别打逃跑的主意,不然就死无全尸了!”
明月听了吓得脸色苍白,身子微微哆嗦了两下。偏生外面传来模糊不清的怪动静,她一溜烟跑到孔得圣身旁,不敢往外面张望。
“你不过是个贪财的小人,我给你银子,你别去告密!”明月扯着他的衣袖,仰着小脸央求地说着。
说罢,她麻利的把剩下的银子全都掏了出来。孔得圣抱着肩不动脚步,扫了那些银子一眼不为所动。
明月见状心里暗暗骂着,又不情愿的把藏起来的首饰全都拿出来,“都给你也行,不过你要负责我以后的吃住,不然我就会流落街头饿死!”
“我是个贪财的小人,你的死活于我何干?况且……”他觑着眼睛冷哼着回道,“这些东西还不足以打动我的心,再供你吃住,我岂不是做赔本的买卖?”
哼,不仅贪财还是个小气记仇好算计的人!明月心里骂着嘴上却不敢再说,唯恐他把自个撵出破庙喂狼,或是把自个捆起来送回京都邀功。
“可是我只有这些了。”她哭丧着脸说着。
“那你给我说说跟王爷有什么仇?若是道理在你这边,我会考虑考虑。”孔得圣从马车上拿出一壶酒,一只烤鸡还有几个大馒头。
他自斟自饮了一杯,扯下个大鸡腿只自个吃,见到明月咽唾沫也不理睬。
“说啊,我听着呢。”他盘腿坐着,拿出大爷的做派吩咐着。
明月撇撇嘴巴,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第一次觉得烧鸡的味道真香!
“睿王爷是个*、霸道,不顾人死活的野蛮人!我本来有心仪的……姑娘,他偏要棒打鸳鸯。我不服气,就被他打了还关起来,偷跑出来却被追杀,天底下有这样不讲道理冷血的人吗?”明月气得鼓鼓的,倒不完全是演戏,“一看你就是个有正义感的人,一定会同情我的遭遇。我已经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拿了出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明月平日里总跟长辈撒娇,说起这样的话口齿伶俐不打驳回。她又想到王爷打她的嘴巴,心里的委屈翻腾上来,红了眼圈。
孔得圣抬眼瞧瞧她,朝着她招手吩咐道:“过来给我斟酒,赏你个鸡腿吃!”
明月闻言恨得牙根痒痒,可肚子又咕噜咕噜得叫唤起来,脚不听使唤的挪了过去。看着烤得金黄酥脆的烤鸡,瞧瞧白白的大馒头,她舔舔嘴唇最终妥协了。人下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她动手斟了一杯酒给孔得圣,眼见他扯下剩下的鸡腿递过来,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抱着啃起来。
“好香!原来鸡腿最好吃!”她觉得天底下最好吃的食物不过如此,这是她有生以来吃的最香的东西!
“慢点吃,别噎着!”不知道孔得圣从哪里拿出水壶,倒出一杯水装在壶盖里。
明月见手上满是油腻,眉头微皱吧嗒吧嗒嘴巴,渴了想喝水又没法用手拿。
“哪里来得这么多矫情的毛病?在这荒山野岭还穷讲究!”他把水壶盖端起来送到明月嘴边,“从明天开始你做我的跟班,不然没饭吃!”
“咳咳……跟班?”明月闻言一口水喷出来,瞪大溜圆的眼睛,“你竟敢让我做跟班?你知道我是谁?”
“哦,你是谁?”孔得圣放下水壶盖,抹了一把脸上被喷的水,看着明月的眼神变幻莫测起来。
“我……我……我就是我!”明月被看得心虚,错开眼睛虚张声势地回着,“做跟班也行,不过你不能让王爷把我抓住,还不能虐待我!”
“嗯。”孔得圣听了眼神变得清澈起来,又拿了一个大馒头递过去,“吃完擦擦手睡觉,明天还要赶路。”
明月听了暂时放下心来,只心疼那些银子和首饰。原想着出了城潇洒的游历一番,没想到遇见这个克星,还险些被父王抓回去。眼下不仅银子没了,还成了人家的小跟班,她怎么混到这种田地?
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暂时用他做一下掩护,等彻底摆脱父王的追捕就把他甩掉。他的马车里可有不少好玩意,到时候别怪她来个卷包会!
“你把这些收拾干净!”孔得圣倒是真把她当成跟班使唤,吩咐明月一声,站起身拿起破旧的供桌上缺口的水盆走了出去。
“装着一马车的好东西还不住客栈,真是个怪人!”明月剜了他的背影一眼,小声嘀咕起来,“不知道那些东西是怎么弄来的?父王怎么会认识他呢?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明月忿忿不平的踢着吃剩下的鸡骨头,掏出锦帕擦擦手,这才动手把半只烤鸡、酒壶、水壶等物收拾起来。她对孔得圣的身份感到好奇,觉得他不像是坏人,可为什么又敲自个的竹杠?趁火打劫的事情可不是君子所为,不过听父王的语气,他们似乎关系匪浅。
她想着等孔得圣回来套套话,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来路。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忽听外面有瘆人的声音传了进来。以明月的阅历,无法辨别是何动物发出来的,不过这声音让她心生恐惧。
她想起孔得圣方才说得狼群,竖起耳朵仔细听。她感觉有动静往破庙过来了,吓得抽腿就往外面跑,被堵在这里面就危险了。
还不等她跑出去便撞到硬物上,她哎呦一声捂住鼻子退后了两步。
“你瞎跑什么?”孔得圣端着一盆清水回来,被她一撞洒了一半。
明月站定凝神看过去,见到是他赶忙跑过来,扯着他的衣袖紧张兮兮的说道:“外面有奇怪的声音,会不会是狼群?”
“哪有?”
“你听!”
孔得圣细细听了起来,片刻笑了,“不过是夜猫子在叫唤。你连这个都没听过?看你这肩不能担,手不能挑的柔弱模样,哪个姑娘能相中你?我看方才的故事你是自个编出来的,你就是个偷了主人钱财逃出来的奴才。”
“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你答应不把我交给王爷,你要说话算数!”明月松开手,又好奇的听着外面的叫声。
她常年在深闺,怎么会听过夜猫子的叫声?她深以为稀奇,小声念叨道:“叫的这样难听瘆人,不知道长成什么德行。”
“你没听过夜猫子笑,比它叫更难听,更吓人。民间有句俗语,宁听夜猫子叫,不听夜猫子笑!”孔得圣经常上山砍柴,听惯了倒觉得稀松平常。
他把水盆放下,让明月过去洗脸洗手,然后把毛毯展开铺平,“过来睡觉。”
“睡觉?”明月看着不宽裕的地方,心里不由得打起鼓来。男女有别,这觉如何能睡?若是半夜他发现自个的女儿身,动了坏心眼怎么办?
“我……我是跟班,这床还是你睡吧。”她挑了边角坐下来,打算坐到天亮,明天在马车上再睡。
他盯着明月瞧了几眼,站起身说道:“我那马车上可都是贵重物件,若是你假装睡觉趁我睡着偷了去,我找谁去?你又是个惯犯,信不得!你就在这上面睡,我睡马车。”说罢扭身出去上了马车。
帘子一放,孔得圣窝在马车上,他身材高大有些伸不开腿,折腾了半晌才算是找到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马车就堵在破庙的门口,谁若是想要进来都要从马车前面绕进来,这让明月心里多了几分安全感。不过她还是不敢睡,住在破庙里的经验她从未有过,而且身边还有个不知道根底的男人!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总该知道自己的衣食父母是谁!”她朝着马车喊道。
片刻不闻他回答,就在明月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听见三个字,“孔得圣!”
孔得圣?这名字怎么有几分熟悉?明月皱起眉头想着,到底没有想出来。
她一听见圣旨上面赐婚,说对象是今科探花立即就急了,哪里留心那人的名字?眼下听了这名字,竟还不知道他就是自己千不愿万不愿要嫁的男人!
若是明月当时知道,恐怕她会立即跑得远远的,而且她绝不会任由孔得圣把她“玩弄”于鼓掌之间。
明月东躲西藏担惊受怕了半日,这会子实在是又困又乏,本来想提高警惕不睡觉,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歪在毛毯上睡着了。
孔得圣报出自己的名字,半晌都听不见明月有反应,他竟有些纳闷起来,难不成自己的猜测是错的?他揭开车帘朝着明月的方向望过去,见到她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睡得极不踏实。
耳朵上有耳洞,没有喉结,虽然穿着男装却细皮嫩肉举手投足带着娘娘腔,只要留心看就能发现异常。她说话行事都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性子中带着野蛮的味道,一看就是被人惯坏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孩子。
这样的她竟敢一个人在外面游荡,被人卖了还会给人家数钱!
睿王爷说是寻找私逃的家奴,这话只能唬傻子。当时他知道明月就躲在自己的马车上,可总觉得事有蹊跷,心里好奇想要弄明白。
皇上下旨赐婚他欣然接受,心里对马上要成为自己媳妇的明月郡主存着几分好奇。听说她容貌娇俏年方十四,听说她任*撒娇连皇上都宠着,听说她蛮横不讲道理,听说她无法无天有些男孩子的野性,听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听起来让人欢喜让人愁?
让孔得圣感兴趣的还有睿王爷,他是皇上的亲兄弟,多年来一直忠心辅佐皇上,百姓对这位王爷的评价很高。孔得圣对睿王爷的事情很感兴趣,想要知道他是否真如百姓传言的那般令人敬佩。这也是孔得圣隐藏住明月最主要的目的,没想到一番谈话试探,孔得圣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头,他怀疑这“家奴”就是郡主。
可是她听见自己的名字并无异样反应,这让孔得圣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正当他盯着明月琢磨的时候,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他不由得一皱眉,抽出放在马车上的剑。
月光下,两匹马一前一后过来,到了近前让孔得圣吃了一惊,不过随即又觉得一切在情理之中。堂堂睿王爷岂能被他的三言两语糊弄过去?必然会暗中派人跟踪查看,所以找上门来是正常的。
“王爷,您来了!”他下了马车见礼。
睿王爷瞧了一眼自个的女儿,朝着身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又对着孔得圣轻声说道:“你跟我来!”
孔得圣闻言赶忙跟在他身后,二人走远了才站住。
“王爷恕罪,当时我并不知晓郡主的身份。”他先请罪,“原想明天找机会给王爷送消息,没想到王爷神机妙算竟然知道了。”
“少拍马屁!”王爷背着手,看着他的脸阴晴未定。
他感觉到两道犀利的目光,让他莫名觉得压力排山倒海而来。他乖乖的低头垂立,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洒脱。明明知道郡主就藏在自己的马车上,却帮着她在王爷眼皮子底下逃走,眼下王爷找了过来,他除了认错还能怎么办?
王爷盯着他瞧了一阵,片刻才说道:“好在那傻丫头遇见了你,不然……唉,都怪本王平日里太娇惯她,才让她如此不知道世间险恶。躲在陌生男人的马车上,大晚上竟然还能睡得这般安稳。”
“郡主天真未泯,难能可贵!”孔得圣倒是觉得明月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多了,虽然有些任性却纯真可爱。在那样的家庭里长大,打小就被捧在手心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有任性妄为的资本。
王爷听罢神色一缓,说道:“皇上已经给你们赐婚,三个月之后你们就会结为正式的夫妻。不过那丫头不想嫁给你,这才闹了离家出走这唱戏。不过现在看来倒是福祸所依,她能被你遇见带走是你们的缘分。你就带着她回老家接你母亲,三个月之内必须把她再带回来!”
“王爷,这……”他听了一怔,实在是没想到王爷会让他把明月带回老家。既然找到离家出走的郡主,就该带回王府,让他带走是什么意思?他猜不透王爷的心思,便不敢随意说话。
睿王爷叹口气,脸上多了几分无奈,“马上你就是我的女婿,所以有些话不妨跟你说。本王接连有了三个儿子,好不容易才得了一个宝贝千金便宠着些。偏生明月又得了皇上和众位娘娘的青眼,就越发金贵了几分。
从小到大,她半点委屈都没受过,性子骄纵蛮横。连离家出走的事情都敢做,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她不敢的?眼下她就要成为你的媳妇,再这样下去可不得了。
这次咱们不妨就磨磨她的性子,让她知道些疾苦。本王就把明月交给你,能把她改造成什么模样就看你的本事了。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本王绝不会怪罪与你!”
“皇上赐婚不敢不从,不过确实是我高攀郡主,不怪郡主不情愿觉得委屈。从这里到我的老家山高路远,郡主的身子到底娇弱,跟着我奔波恐怕会受不了。王爷还是把郡主带回去,郡主若是实在不同意这门婚事,我愿意跟皇上请求退婚。”
“怎么?你还敢嫌弃本王的宝贝女儿?”睿王爷闻言顿时瞪眼睛。
“不敢,我只是……”
“谅你也不敢!既然你愿意,这事就这么定了,别让明月知道本王来过。”睿王爷不容他反驳,“眼下你是探花,别心疼住店的那些小钱。这些银票你收着,别让明月跟着你吃苦!”说罢掏出一叠银票。
“王爷的银子我不能收!”孔得圣看都不看一眼就拒绝了,“一来无功不受禄,二来我不缺住店的银子,只是想要躲避王爷才带着郡主住在这里。再者,王爷本意就是想让郡主知道世事艰辛,若是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住得舒服玩得高兴,这还怎么完成王爷的重托?如此一来,还不如请王爷把郡主带回府中。”
睿王爷听了这番话只好把银票收起来,他心里还真是矛盾,一边想着要教训一下明月,另一边又心疼她受苦奔波。不过孔得圣这小子还真是够胆大,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将他的军!
“你放心,本王心疼是心疼却打定主意了。你只管指使她,当成跟班也成!”睿王爷显然是清楚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同时也是在暗示孔得圣,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自个的监视之下,想要动坏心眼是不可能的。
孔得圣自然听得出来,不过他从未想过要动坏心眼,所以丝毫没有心惊的感觉。
睿王爷一想到明月从未吃过苦,再想到方才看见她可怜的躺在地上的情形,这心里就刀搅一般的难受起来。他本想着还要叮嘱孔得圣几句,不过想要说的话太多太多,索性一句都不说了。
他瞧出孔得圣是个有个性的人,似乎还能降得住明月,希望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不知道三个月之后,孔得圣能不能给他一个惊喜。
睿王爷不敢回头再去瞧明月,上马走了。孔得圣回到破庙,那个跟在王爷身边的侍卫留下个包裹也走了。包裹里面装的是几件小尺寸的男装,估计是王爷找人照着明月的身材订做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孔得圣想到远在老家的母亲,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临行前,母亲连夜在灯下缝制衣裳的情形历历在目。如今他高中衣锦还乡,以后会好好孝敬母亲!
躺在毛毯上的明月翻了个身,孔得圣瞧见有些起风,拿来一件厚衣裳盖在她身上。
睡着的明月更像个孩子,眉眼间的蛮横褪去,微微皱起的眉头反而带着几分无助。
什么都不明白,竟然敢离家出走,她的胆子还真是够大!不过王爷说她拿了不少银子出来,怎么只剩下四十几两?这丫头准是被人坑了!
第三百三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