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罗员外一脸期待瞧着顾嘉梦,眼睛眨也不眨。
顾嘉梦本不想跟顾九九有任何牵扯,但是罗员外这般询问,殷殷之情,教人难以拒绝。
她只答道:“令爱之事,我并不清楚。至于是否与我相同,我自然也不知晓。我只知道,我当日莫名离开身体,在外飘零两年。后来,阴差阳错,那位顾姑娘受了伤,我才得以回去。她究竟做了什么,我却是不知道。弘明法师是当世高人,老汉不妨去向他请教。”顿了一顿,她又说道:“出了京城,往西去,有座山,山上有个道观,名唤闲云观。观中有位闲云道长,道行颇深,想来也会有些主意。”
“弘明法师,闲云道长……”
顾嘉梦点头:“是,我那两年,多得这两位相助。希望令爱可以早日回还。”她想了一想,又说道:“还请老汉莫要对人提起此事,尤其是现在的令爱。”她旋即转身离去。
罗员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语:“受了伤,才回去。受了伤,才回去……”他回过神来,待要再问,却不见了顾小姐的身影。
他拖着步子,往回走,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顾嘉梦的话。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才反应过来:“哎呦,弘明法师,去请教弘明法师!”
而此刻,弘明法师正在与顾尚不信此道,但他早年涉及极广,也能跟弘明法师谈论一二。
两人谈论了一会儿,顾尚书就提起了来意。因为从女儿那里得知弘明法师知道女儿离魂一事的始末,他也不再详叙,直接打听起顾九九来。
这个姑娘是何来历?是不是法术高深?若非如此,又怎能一次又一次进入旁人身体?有什么法子可以收了她……
他一下子抛出这许多问题,弘明法师沉默了一会儿,才一一作答。
他只知道这姑娘来自异世,至于法术,倒看不出来,不像是有法术的。她初时金光罩顶,贵气凛然,而上次见她时,那金光已散去了很多。她为何能进入旁人身体,弘明法师自己也不清楚。很奇怪的是,这姑娘与她两次附身的人看着都很契合,倒像是那身体本是为她而生的一样……
弘明法师没提收顾九九的法子,而是说道:“她与施主,说到底曾有过两年的父女情分,如今她换了身份,已是新生,不再联络也就罢了。”
顾尚书轻哂:“不再联络?”他也想不再联络,可对方不肯啊。既然那不是什么法术高明的恶鬼,他倒也不必再忌惮万分。
感谢了弘明法师一番,顾尚书笑笑,起身告辞。
弘明法师宣了一声佛号,也不知自己方才的回答,是对是错。他正欲教人去请顾嘉梦,贺她订婚之喜,却有小沙弥来报,说是又有人求见。
他虽然名声在外,但是每日专程来拜访他的香客,并不算多。有人执意要见他,他正好无事,遂教小沙弥带了那人过来。
那人是罗员外,罗员外施了一礼,神色中难掩激动,开口就问顾九九的事情,又问起他的女儿罗碧玉。他很想知道,他们夫妇要做些什么,他们的女儿才能活过来。
弘明法师讶然,心说,今日可真是奇了,一个两个的,都来打听那位顾姑娘。顾九九姑娘的事情已经给这么多人知道了么?
听罗员外表明身份,诉说对女儿的思念,饶是弘明法师是方外之人,也不由得恻然。
弘明法师宣了一声佛号,对于罗员外的问题,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以为那位顾九九姑娘这次是借尸还魂,应该不存在原来的罗小姐回来的可能。可听罗员外的意思,莫不是他疑心他的女儿也同顾小姐一般么?
看了罗碧玉的八字,弘明法师摇摇头:“这位女施主的八字,是命中早夭,十六岁而逝,只怕已无生还的可能……”
他这话说的含糊,罗员外自不肯相信:“不可能,那顾小姐都能活着,为什么我的女儿就不行?她们是一样的,她都能活着,我的孩儿自然也可以……大师,您救救她,救救她,您要什么都可以,只要我们有。只求您救救她……”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弘明法师一惊,连忙将其扶起,叹道:“施主,不是老衲不帮。只是从八字看,令爱确然不是长寿之人,况且九月的时候,老衲曾见过那位顾姑娘,她与令爱的身体,十分契合,不像是强行夺舍。若令爱魂魄犹在,或许同顾小姐一样,有生还的可能。可令爱早不知魂归何处,多半是已经到了该去之地。只怕顾姑娘身故,令爱也无法生还……”
罗员外哪里肯信?他连声哀求道:“大师,您救救她,找不到她的魂儿,那就给她招魂儿啊。我听说那顾小姐,可是在外头当了两年的游魂儿,我女儿和她一样,我的孩儿也是在受苦呢。大师是个高人,佛法高深,救救她吧……”
弘明法师一脸踌躇,罗姑娘的情况跟顾小姐未必相同。他安抚劝罗员外安心等待,若罗姑娘魂魄犹在,就还有回去的一天。若是罗姑娘魂魄已不在人世,不妨把顾姑娘当作亲女。万事皆有天定,急不得。——毕竟罗姑娘芳魂飘渺,不知现在何处。
然而罗员外却冷笑一声:“大师是出家人,六根清净,无儿无女,哪里知道天下做父母的心思?安心等待?我女儿不知道在哪儿受苦,我怎么能安得下心来?”
弘明法师愕然,宣了一声佛号:“是老衲失言。”
罗员外理了理情绪,为自己的失礼道歉,并再次请弘明法师帮忙。
弘明法师略一犹豫,点头:“老衲道行微末,但是愿意一试。”
罗员外喜出望外,连连道谢。他满怀期待,看着弘明法师设坛招魂,却以失败告终。罗员外眼中的期待一点点散去,哀求道:“大师,您再试试,您再试试……”
弘明法师歉然:“也许令爱已经去了她该去之处。上天的安排,自有他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