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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鳞 作者:尤四姐

    皎然枯着眉头看她,“殿下,你很寂寞吧?”

    夷波点了点头,“我是没什么朋友。”

    “为什么没朋友?”

    “因为我太机智了。”

    皎然别过了脸,又是一副不屑又清高的样子,模样实在和龙君太像了。

    夷波悬了很久的心,总算能够放下来了。打量了这姑娘两眼,贺兰氏应该不算穷吧,怎么她却穿成这样?转头叫人来,“把她带下去好好收拾一下,换件漂亮的衣服,洗涮干净了扔到我床上……”

    皎然立刻很惊恐的样子,夷波摸了摸后脑勺,不得不改口:“让她在光天殿伺候。”

    内侍把人带走了,夷波到案前查看长安地图,先分清东西市的方位,打算偷个闲出去,上售卖古董的地方找找壶盖。她拿笔勾画,那些胡商的店也必须仔细查点,可惜当时只看到壶盖的大致长相,一眨眼的工夫就掉下去了,能不能找到,全得看运气。

    正专心做采集,合欢又哭着进来了,到了旁边也不多话,只是酝酿了很多的眼泪,噗噗地往下掉,砸在她的案头上,几乎把书案砸出坑来。

    她搁下笔,不解地问他:“怎么了?又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合欢轻轻扭动身体说:“我已经听到消息了,天后为殿下选了一位太子妃,连婚期都定下了,殿下为什么还瞒着我?”

    夷波马上一个头两个大,天地良心,她只是忘了通知他了,并不是有意隐瞒他的。看他不哭倒长城不罢休的样子,她也有点怕,“别哭了,有话好好说行吗?娶太子妃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前两天圣人答应我,不逼着我成婚的,可是有什么用,连他的话都不算数,我也实在没办法了。放心吧,就算娶了别人,我也会继续疼爱你的。太子妃来了让她独守空房好了……”

    “殿下还和我睡?”

    她现在是和谁睡都无能了好吗,男人的身体女人的心,哪头都靠不上,实在痛苦。

    她沉重地叹息:“经过上次的生死考验,我打算清心寡欲一阵子了。不要在问我和谁睡的问题,我喜欢和谁睡,就和谁睡。”

    合欢碰了个钉子,泪如潮水。夷波只能安慰他,“男人大丈夫,还是应该阳刚一些的,就比如鲛人泣珠,哭的一般都是女鲛,男鲛大多不屑一哭的。好了合欢,我知道你和我感情很深,但是再深也不必整天上演苦情戏码。你看春光正好,气候宜人,出去逛逛吧,说不定遇上可爱的女郎了呢。”

    合欢蹙眉撅嘴,“所以今天殿下就带了个可爱的女郎回来,据说这女郎是魏国夫人的……”

    夷波吓得忙去捂他的嘴,“可不敢胡说啊,被人听见不得了……”

    手心里一阵痒痒,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合欢红着脸跑开了,唉,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关于和谁睡,这个问题是很严肃的,她已经决定了,和龙君的宿主睡。

    如果不采取主动,恐怕永远都无法令他觉醒,无法令他觉醒,怎么一起找壶盖呢!所以即便被冠上某些不好听的称呼,她也决定了,一条道走到黑。

    皎然来的时候,打扮得很好看,因为天气暖和了,一件鹅黄的齐胸襦裙堪堪束住酥胸,外面罩葱绿半臂袒领,都是娇俏稚嫩的颜色,称的皮肤白洁如雪。夷波一看就从榻上蹦了起来,“真好看,可惜我穿成男的,否则也想试试。”她搓着手托她过来,“干爹,我们来说说以前的事,帮你恢复记忆。”

    皎然已经是一脸生无可恋了,“算我倒霉,认亲认亲,结果遇上了疯子。”

    夷波也不管他,自顾自道:“你还记不记得荧惑星君?干爹为了阻止自己爱上小鲛,给小鲛找的金龟婿。我们一起去了太微艮,星君真有意思,有很重的江南口音。他和干爹是挚友,当初失恋的时候一起伤春悲秋过。干爹还记得初恋吗?你的初恋是甘棠夫人,荧惑君的初恋是女神宵明。”

    皎然怔怔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了一点光芒,“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抓捕阿嫚,我们一起去了丹江口,在沧浪水边上的一口井里,遇见了抓交替的女鬼,也是那一次,干爹第一次舔了小鲛……”

    皎然的脸上浮起不可思议的笑,“你也太会编了。”

    夷波哼了声,没理他,一手撑着下巴,痴迷道:“初舔,真是刻骨铭心啊,所以小鲛就决定一辈子追随干爹了。那时候小鲛还有追求者,干爹猜是谁?”

    “惊虹……驸马。”

    她点了点头,“是啊,惊虹驸马其实也很帅,可惜已婚了,如果给他做小妾,会被人骂三观不正,小鲛不想被黑,就放弃了。后来我们回到潮城,干爹哭着喊着要娶小鲛,小鲛说再考虑一下,干爹跪地求婚,还偷偷让人写《龙鲛传》放到黑市上流传,想用抹黑小鲛名声的办法,迫使小鲛就范……哦嗬嗬,干爹实在太羞耻了,你说是吧?不过小鲛喜欢啊……小鲛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干爹同居了。没想到干爹那么坏,还买内涵书,和小鲛一起欣赏,说脐下三寸有团火在烧,小鲛都要不好意思了……”

    她说得眉飞色舞,没发现对方满脸阴云,过了半天才听见皎然一声断喝:“傻鲛,你够了!这样歪曲事实,你还要不要脸!”

    ?

    ☆、第章

    ?  哎哟,被激了一下,就给激出来了。夷波心花怒放,也没考虑两者的身形悬殊,一个飞扑把人扑到,大喊大叫着:“有了干爹,谁还要脸!”

    总算把人找回来了,真是太好了。她的口水像粉墙,把皎然的脸都粉刷了一遍,边跪舔边喃喃:“呜呜呜,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可让小鲛找到你了。干爹你这两天就在贺兰家窝着吗?怎么早不来找我?”

    龙君拼命挣扎,感觉快被她勒得断气了。好不容易拿膝盖顶开了她,才气喘吁吁道:“我喝了孟婆汤,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后来想起来了吗?那你干嘛还装?是因为穿成女的,心理不平衡吗?”

    说起这个确实相当郁闷,那时候阎君忙着回去看孩子,没有说明坐渡船的是赶赴李弘那头的。本着一颗疼女朋友的心,他当然不忍让她受苦了,没想到这个错误的决定是个巨坑,在他没有被唤醒的时候,他很快接受了现实,现在都想起来了,顿时感到崩溃。

    他把她掀翻,垂头丧气坐在那里,“本座没装,你提起荧惑君的时候我想起来一点点,提到宵明和甘棠的时候,我就顿悟了。”

    她噢了一声,有点伤感,“干爹对我母亲还是念念不忘,我叫你那么多声干爹你都没有反应,一提我母亲你就活了,你到底肖想别人的老婆,要肖想到什么时候?难道一个如花似玉的小鲛,还不够补偿你的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凑近过来,一张脸就摆在他面前。他仔细看了眼,毛孔略粗,有黑眼圈,还有没刮干净的胡髭……重度审美洁癖的龙君差点没吐出来。

    夷波才意识到自己的皮囊在龙君眼里很不讨巧,可是明知是她,也不该吐啊。她气呼呼插着腰:“干爹不要这么肤浅好吗,应该透过外表看灵魂本质。再说人家好歹是太子,有那么难看吗?在挑拣别人的时候先看看自己……”她把他推到铜镜前,“看见没有?你这幅皮囊,比小鲛当初差远了,我都没有嫌弃你,你为什么要嫌弃我?”

    唉,跑错了躯壳,总之十分忧伤。两个人坐在榻上,太子弘颀长的身躯窝着,靠在小小的皎然怀里,愣了很久的神才道:“干爹说过的,一见面我们就成亲,现在怎么办?”

    他们当初的设想是胎穿,最好穿在一对挚友家里,从小定下娃娃亲,长大了顺顺利利就成婚了。谁曾想现在情况有变,角色穿错了不算,两人之间还有血缘关系。难怪阎君说要来一场虐恋,这个比干爹干女儿禁忌多了,不虐都不行。

    “你说……皎然的身份有没有疑点呢?难道仅凭别人的片面之词就断定她是魏国夫人的女儿?退一万步,就算她是,谁能保证贺兰府隔壁有没有姓王的邻居……”

    龙君交叠着短腿,蹙眉叹息:“我觉得这些都不重要,目前最要紧的是找到壶盖。”

    “怎么找嘛,小鲛和干爹之间还有暗号,和这个壶盖可一点都不熟。谁知道它是变成人了,还是变成一只狗了。”

    快别提那个暗号了吧,“你到现在还觉得那是小肉芽吗?既然你已经看过李弘的,就应该知道它不光是个肉芽。况且李弘才活了多少年?本座活了多少年?”他脸红脖子粗,“本座可是有道行的,你懂不懂?”

    难道这个是会随着年龄不断增大的吗?二十岁的时候是这样,那长到两千岁,岂不是和紫金梁一样粗大?夷波顿时万分敬仰,“干爹没骗小鲛吧?小鲛可是很单纯好骗的。”

    龙君很坚定地点头,“干爹从来不骗人。”

    她马上红了脸,看来性福是不用愁的了。

    龙君发现歪楼了,还是得正回来,“我们来聊聊壶盖的问题吧,这两天你做过什么努力吗?”

    夷波茫然,“找你啊。”

    龙君调开视线不看那张脸,问:“除了这个呢?”

    她想了想,摇头:“只有这个,满世界和人对暗号,直到现在才找到干爹。”

    她还很委屈的样子,龙君头痛不已,到处小肉芽、小肉芽,他想起这个都快羞耻死了。匀了匀气,尽量不让自己抓狂,温言指派:“让人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有没有哪里忽然发生地动之类的极端天气,也许那个壶盖并没有转世,只是入红尘戏耍一遭呢。”

    夷波诺诺点头,“我即刻吩咐下去,然后呢?”

    然后……龙君挠了挠头皮,“就等着,等机缘。”

    还真是随遇而安啊,这种脾气她喜欢。上面没有提供任何线索,他们也只能误打误撞,谁的脸上也没有写上“我是壶盖”,这种没有提示的游戏,本身就是不人道的,找不到当然不能怪他们。

    就夷波来说,不是心怀天下的人,任何时候第一位的都是感情问题。她哼哼唧唧说:“干爹,小鲛很快就要娶亲了,你知道吗?”

    龙君一惊,“你要嫁给谁?”想了想不对,他现在是男儿身,应当是要娶太子妃了,“李弘的太子妃是裴居道的女儿,武后已经颁令了吗?”

    她嗯了声,“好像不得不娶,连唐高宗都阻止不了。”

    龙君开始着急,这种事情怎么解决呢,他的傻鲛要娶别人,现在是里子和面子不对称,难道为了履行义务,真的要和女人碰撞出爱的火花吗……那不行,万一把她弄成个双,那怎么得了!然而李弘的命运就是这样,胡乱改写也不行,看来妻是非娶不可的。他不无忧伤,“果然这次来,要成一回亲,只不过不是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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