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波捧住了脸,高兴得转圈圈,“那好,明天就和星君分手,让他自己回家。其实和星君比起来,小鲛还是更喜欢干爹一些,毕竟干爹长得比星君好看。”
她欢欢喜喜回自己的卧房了,开始憧憬即将到来的女王式生活。
荧惑君对于这样轻易就被踢出局的神转折表示不解,“昨天还管人家叫夫君……”
龙君挂着胜利者的微笑,谁让你长得丑!一面风度翩翩向他挥手,“等有空了再来,不过我知道最近三千年你都没空,那就等我有空了再去看你。”
荧惑君不情不愿踏上了归途,长老们看着潇潇的天幕,感到一阵莫名的痛,“八十八万两,就这么没了。”
龙君不屑地撇了撇嘴,虽然他身上的私房钱已经丢得差不多了,但是公帐上的钱还在啊。广义上来说他还是一方霸主,海中巨富,只要他愿意,买下太微艮都可以。
至于夷波,这次谈判中争取利益最大化,是一次相当成功的体验。说实在的,她是水生动物,就算太微艮有山泉湖泊,也不值得她放弃现在的生活。为什么?因为山泉是淡水,她比较喜欢有滋有味的咸水。所以只要龙君这里肯让步,让她可以横着走,那留下也很好。
取得了一定胜利,就要找好朋友分享。夷波游向潮城,不知道这个时候阿螺起床没有。今天天气好,阳光照得海水通透,放眼看去是浅浅的蓝,蓝到沁人心脾。
一路向前,空旷的水域出现两个黑点,渐渐近了,才看清是兀犴将军和他的副将。
兀犴将军向她行礼,“多谢殿下相助,小儿昨晚上停止哭闹了,终于安安稳稳睡了个好觉,这全是托了殿下的福啊!”
夷波抿唇一笑,“那将军能还我龙鳞了吧?”
兀犴将军咧嘴道:“原本是准备下午登门道谢的,所以没带在身上。看殿下似乎也没什么要紧事要忙,那就劳烦殿下跟我去取吧,末将略备薄宴,正好请殿下赏脸,吃小儿的满月酒。”
自从雕题被招安,潮城的治安一直很好,雕题大王死后兀犴将军成了雕题一族的首脑,隔三差五要向龙君回禀一些军务。见面的次数多了,对雕题的看法也有了改观,至少觉得兀犴将军除了爱吹牛,没有别的缺点。夷波还是很信任他的,请她去他府里,她也不排斥,欣然前往。
兀犴将军连路游,连路同她打听龙君的近况,“好几日未见君上了,君上还在泉台行宫吗?”
夷波道是,“他老人家年老体弱,不肯轻易走动。”
兀犴将军笑了笑,“末将听说殿下和荧惑星君定亲了,星君来潮城欲迎娶殿下,怎么今早又走了?”
“因为君上觉得我和他不相配,所以婚事取消了。”当然更主要的原因还在于龙君做出了承诺,想想将来呼风唤雨的生活,夷波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兀犴将军和副将交换了一下眼色,“这么说来和星君的联姻是不成功了吗?本来高高兴兴上门迎亲的,谁知被放了鸽子,星君一定很不高兴。”
夷波认为不至于,买卖不成仁义在嘛,星君走的时候,龙君还让长老穿了一串海胆、两条咸鱼送他,两个人挥手道别,说好再聚的。
正在试图通过他们的表情分析他们的心理活动,忽然发现兀犴将军停下了,她唔了声,“到了?”
只见兀犴将军掏出个奇怪的蛋,捏碎之后气味很呛鼻。夷波眼前金花乱转,还没来得及问怎么回事,便一头栽倒了。
?
☆、第章
? 那厢的阿螺坐在珊瑚树顶上,已经等了好久。
长老们从潮城回来,带回了惊天噩耗,夷波和星君的婚事黄了,是夷波亲口回绝星君的,表示“小鲛想了一夜,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小鲛是海里的,星君是天上的。一个天上一个水底,生活习惯不一样,将来肯定同床异梦。星君回去吧,小鲛决定不嫁了,反正我年纪还小,还可以当几年女王大人。”说着斜眼瞥龙君,“是吧?干爹?”
龙君点头,“看看,连孩子自己都表态了,散融兄就回去吧!不过也不用失望,潮城美丽的鲛女多得很,我会替你继续留意的,如果有合适的人选,即刻命风蹄给你送信过去。”
星君对夷波眷恋不已,伤心欲绝地靠在星官肩头说:“这算什么啦,两个人做连当模子,拿我寻开心是伐?”一边说一边指了指龙君,“道九川,真的哦,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记就算了。换了别人,我肯定上伊腔。”好在对情伤已经有免疫力了,稍微难过了一小会儿就忘记了,继而吩咐夷波:“以后好好听你干爹的话,你干爹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以后他再说要把你嫁了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反正过两天他就会变卦的。当然,如果你真的要找下家,打听一下我的情况,要是我已经成婚了,那就算了。如果我还单着,一定要来找我……我和你舅舅还是有点交情的,嫁生不如嫁熟嘛。”
这段话里的亮点太多了,从把屎把尿到舅舅,看来星君是知道夷波身世的。可惜再追问他就避而不谈了,带上了龙君赠送的土特产,回太微艮去了。
长老们懊恼不已,从上午一直懊恼到中午,阿螺也是听够了他们唠叨,独自避了出来。本以为夷波很快就会来找她的,可是等了两个时辰,一直不见她的踪影。她拍拍裙子起身,想去行宫,又怕撞破好事,打扰到她和龙君。不得不又坐回去,一面伤感着闺蜜已经不属于她一个人了,一面枯等,一直等到日暮西山,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她叹了口气,“重色轻友的家伙,有了干爹就不要朋友了。”自己是不是要孤单一辈子了?要想摆脱现在的困境,除非她也找个男人。可惜鲛人是异族,不能借助外力,变不出腿来。同类里面修成正果的又太少,阿螺发现自己的婚姻在不久的将来要成难题了。夷波也是的,自己不要,把荧惑君介绍给她多好,说不定她的美色能打动星君呢?一个那么慷慨的土豪,白白放过了,实在好可惜。
她摇着头打算回去,准备好香和香炉,晚上登岛礁焚香拜月要用的。刚懒懒起身,见龙君带着鲛卒到了她面前,左右看了一圈,问:“阿鲛呢?”
阿螺一头雾水,“她没有和君上在一起吗?我等了她一天,连人影也没看见。”
这下龙君大惊失色,“本座有海务要处理,她不愿意等我,就让她先回潮城了。她没有带雕题护卫,只怕要出事。”
阿螺也发慌,不过再一想,“以前她也爱独自到处逛,这么大的人,总不至于走丢的。”
那是以前,南海之内没有异族进入,一大群低智商的海鲜混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现在不同了,北溟的人找来了,稍有闪失她就会被他们骗走。
“她以前常去哪里?快说!”
阿螺吓了一跳,“沉船那里,她常去那里捡海瓜子。还有石林,在那里装文艺小清新,说一到那里就诗兴大发……”
龙君急得厉害,脸色隐隐发青,转头传令:“命潮鲛全城搜寻,雕题大军集合听令,以潮城为中心,向八方扩散,尤其是沉船和石林要细细地搜,一定要找到殿下。”
鲛族领命去了,阿螺呆呆的,其实不觉得是多大的事,没必要弄得这么如临大敌吧。刚想安慰龙君一下,见他一声呼啸化龙冲出了水面,那样的庞然大物,每片龙鳞都能搅起巨大的水流。一个转腾,无数细小的气泡蔓延,把方圆几里内弄得白茫茫一片。
被水流冲击得滚出去好几丈远的阿螺晕头晕脑撑身起来,待那些气泡散了,仰头看,一片金芒在海面上方盘旋,龙君大概也慌了神,打算站得高看得远。阿螺的脑子终于转动起来,忽然想起海市那晚遇到的两个怪人,夷波不会被那些人劫持了吧?要钱?龙君没有赎金赎人怎么办?会不会撕票?
她急得团团转,飞快冲向潮城的街道,听见城中鲛人长长短短的呼号,依旧不见夷波踪迹。似乎能找的地方都有人在寻找了,她定了定神,游向上次登褒遇难的水域,过那串岛礁那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她。
总之哑海是乱了套了,那群鲛人像没头苍蝇似的乱转,潜伏在南溟边界的妖卒扣扣探了哨,依旧缩回来,向邕崖护法回禀,“道九川手下恐怕已经倾巢而出了,属下向北看,乌泱泱一片,全是鲛族。那位龙君大人化了真身在半空中巡视,咱们暂时还走不了。”
邕崖护法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鱼,低声道:“溟主留下的神珠能暂时保我们不被发觉,道九川不可能一直飞,总有休息的时候。今晚走不了就明晚,只要把少溟主送回北溟,咱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可是这位溟主,看上去好像不怎么机灵的样子。扣扣表示忧虑,“护法大人,我们和少溟主三次交锋,少溟主一点都没有察觉我们有什么异样……”
邕崖护法把眼一瞪:“少溟主性情纯良,大智若愚。你还记不记得溟后?当初刚来我们北溟的时候,多么天真无邪、善良可爱啊!妖族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她简直就是全民女神。现在看看少溟主,是不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少溟主传承了溟主和溟后的优良基因,兼具温柔的少女气质,又有溟主当初的智慧和果断……”
扣扣打断他,举了举手,“护法大人是哪里看出少溟主……具备这样强大的特质的?”
“眼睛。”邕崖护法说,两只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你没发现少溟主眼睛里藏着千山万水吗?就是这种不外露的感觉,大音希声、大相无形……总之什么都不用说,崇拜就对了。”
妖族的忠心耿耿,并不因为易主而有所改变。他们可以整体转移,只要是与原来的溟主一脉相承的,哪怕少溟主是个傻瓜,他们也必须爱戴她。
扣扣脚后跟一并,铿锵地应了个是。顺便要看看护法所说的那些高深的东西,视线不自觉在溟主脸上转了一圈,愕然发现她醒了,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了,“属下扣扣,恭请溟主金安。溟主神功盖世,天下无双,英容宛在,万古流芳。”
邕崖护法朝天翻了个白眼,暂且没空教训他,忙也跪下磕头,“溟主,属下等找了溟主千年,今天总算将溟主接出来了,不由叫属下悲从中来泪满襟啊!”
夷波还是很迟钝的模样,看着面前两个黑衣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放声就要尖叫。邕崖护法一个飞扑捂住了她的嘴,“不不不,请溟主噤声。眼下外面正大力搜寻我们,要是被南海海主抓到就糟了。溟主,属下是您最忠实的拥趸,您不会忍心让我们送死吧?”
夷波一尾巴扇开了他,“阁下是谁啊,我管你死活!你们这两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觊觎我的美貌劫持我。居然还把我弄晕……说,有没有借机冒犯我?”
邕崖忙摆手,“不敢不敢,就算借属下一百个胆,属下也不敢对溟主怎么样。把溟主接出潮城,虽然动用了些手段,但那也是万不得已,还请溟主海涵。”
说得很客气,那就好办了。她直起身道:“我想也是误会一场,既然如此,你们就放我回去吧。要是有别的诉求,跟我面见我家干爹也可以。”
邕崖和扣扣对看了一眼,断然摇头,“溟主,您不能把他乡认作故乡。您的家不在潮城,而是在北溟。族众盼了溟主上千年,您今日已经长成,就请随属下回到您的领地,当您的霸主吧!”
夷波被他们的话弄得找不到方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这种天花乱坠的策略是源于哪里了。她哼哼一笑,“本鲛聪明伶俐,你们的雕虫小技别想骗过我。我跟你们走了,你们会不断问我要钱,我要是没有,就鼓动我找亲戚朋友。告诉你们,这种作案手段,长老早就向我们普及过了,你们以为我会上当?”
邕崖护法叹息不已,见她又要躁动,赶紧好话说尽安抚她。
“溟主……溟主,属下绝不是干传销的。属下知道贸然出现,让溟主无法接受。可是请溟主给我们一点时间,容属下向您解释。”他舔了舔唇,眼巴巴问:“溟主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吗?”
这下真令夷波安静下来了,她皱了皱眉,“你们知道?”
邕崖和扣扣点头不迭,“溟主,您听我们说,您现在的外观是只鲛人,其实这不是您的本相。您知道您是什么吗?您是鲲鹏,在天为鸟,在水为鱼。您的本尊很大,非常非常大,身长有几千里。您要是化为鸟,您也很大,翼若垂天之云,天底下就没有比您更大的鸟了。难道是鲛人变异了吗?错!您之所以是一只平凡的鲛人,那是因为您的神识被封住了,您挣脱不出这个躯壳罢了。您是北溟溟主之后,您有世上最强大的妖力,您统领海中亿兆妖族,您是万妖之主啊溟主!”
通常被人这么吹捧,会生出一种狂喜而彷徨的不真实感。就像你存在钱庄的私房钱,一夜之间暴涨了几百倍,你在查询余额的时候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心头狂喜,然而又不敢动用,这样的惆怅是非常煎熬的。
夷波听说过北溟溟主,可是要把她和离相君牵扯到一起,似乎有点不可思议。
“北溟历任的溟主有几位?你们说的是谁?”
扣扣道:“北溟史上只有一位溟主,就是离相真君。鲲鹏的寿命有亿万年,如果溟主还活着……”一面说一面抽泣,“少溟主就不用在外颠沛流离这么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