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歌低头对着她温柔的笑。“都做,这会离午时还早着,只要家里有的,大嫂都给你们做。”
“大嫂真好。”三朵露出人上羞涩的笑,抱住季歌的腿,脑袋依在她的腿边。
二朵用食指刮着脸颊。“三朵羞羞,还跟大嫂撒娇呢。”
“你还一口一个欢喜大嫂呢,一天到晚的说。”刘二郎忍不住调侃了一句,眼里有着浓浓的笑意。
“我本来就喜欢大嫂,最喜欢大嫂了。”二朵没脸没皮笑嘻嘻的应着。
三朵挪了挪身子,躲到了大嫂的另一边,不去看姐姐。
季歌低头看着她,她就仰着小脸冲她笑,笑容明亮透着羞涩。季歌心里一软。“三朵还小,撒娇也是正常的。”才四岁呢,可就是撒娇的年纪。
这时,刘大郎和刘三郎拿着东西进了屋。二朵忙凑了过去,接过大哥手里的盆子。“大嫂我帮你削土豆皮。”至于芋头,大嫂向来不要她们碰。
“好。慢着点,小心些。”
要是换了往日,三朵会颠颠儿跟着姐姐削土豆,可这会,她却依旧抱着季歌的腿,粘在她身旁没动,乖乖巧巧的。
孩子亲近她,季歌心里是欢喜的,也没有说什么,继续切菜。
午饭很丰盛,说起来,自大郎回来后,家里的饭菜就丰盛了许多,也是今年存粮多,各种菜干晒好的菌类以及在镇里买的食材等。
三不五时的飘着雪,寒冬腊月的正是农闲时,手里没什么活计,一家人就窝在火塘前,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日子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
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是最最重要的,二十九就开始着手准备着,当然,大部分都是季歌在做,或是在指挥分派任务。到了三十这天,看着满满一桌丰盛的美味,所有人脸上都绽开了如花一般灿烂的笑脸,三个小一点的孩子是觉的特种有成就感,这是头一回参与年夜饭呢,三个大的则是感触良多啊,尤其是刘家兄弟,自父母去逝后,也就今年过的像样些。
吃饭前,先说了一通吉祥话,刘家兄弟都是话不多,三个小的呢,又不识字,还是季歌有准备,提前教着他们,让他们在大年三十吃饭的时候说,三个孩子学的很认真,声音清清脆脆响响亮亮,有着孩子特有清澈纯净,光听着就让人打心眼里舒坦愉悦。
热闹的年夜饭过后,就是守岁。趁着这时间,季歌和了面,一家子围坐在桌前,边说边包着饺子,气氛格外的温馨暖情。
子时一过,刘大郎就去放了鞭炮,安静的山里,立即被一声声的鞭炮轰醒,这是迎新年,家家户户都得放鞭炮。
“新年到喽,新年到喽。”三郎一蹦一跳的嚷嚷着。
听着那炮竹声,屋子里的人一个个都笑容满面,就算是三更半夜,也都显的特别精神抖擞容光焕发。
季歌煮了饺子,一声喊道。“来了,吃饺子,快进屋,咱们吃饺子了。”
吃完饺子,洗了脸,收拾收拾便回屋睡觉了。守岁什么的,一般都是守上半夜。
第二天一早,刘大郎和刘二郎就开始清扫积雪,不仅屋前的积雪要扫干净,还有上坡的道以及下面的那条路,都得清扫出一条道来。因为大年初一啊,是家家户户要窜门说话的,你屋前的路不清出来,谁愿意踩着积雪进屋。
早饭也是饺子,热腾腾的一碗饺子下肚,就觉的这日子啊,真是赛过神仙了。早饭过后,季歌麻利的拾掇好屋子,又把各种零嘴摆了出来,共有六碟,买来的零嘴只有四样,剩下的两样是她自己做的,一样是玉米发糕,烙了点小巧的荞麦饼。
等着道路清扫干净,刘二郎领着弟弟妹妹家家户户去窜门,季歌和刘大郎就留在家里,等着别人过来窜门,也是增进感情的一种方法。大多数都是大人领着孩子,一来就是好几个,也不会坐太久,除非是相熟的人家,一般就是坐会儿,稍稍的说几句话,然后起身就走了。
往年刘家是没几个客人,今年却不同,应是有小孩回去说了,整整一天就没清闲过,隔了一会就会有人过来,碰到时辰好,有时会两三拔的人一并过来了,人太多屋子小,只能堪堪的挤着,连杯水都喝不上,就起身走了。小孩子走的时候,季歌会分点零嘴给他们,他们也会用布袋子装好。
“好在咱们买了两回果子,不然到了这下半午,就没得添盘了。”季歌笑着又一次清扫满地的垃圾,虽累心里却是极高兴的。过了今天,只怕整个清岩洞都知道,刘家已经不同往日了,以后愿意打交道的就更多了,能更深的溶进清岩洞。
刘大郎是整整一天都在笑,也不觉的脸酸,见没人,他激动的大着胆子抱住了媳妇,在她脸边亲了口。“媳妇,有你真好。”
☆、第017章
按理初二该回娘家,奈何清岩洞是个深山沟沟,大雪封山别说出山走娘家,连这清岩洞都出不了。
“等山里融了雪,我要进镇做工,路过柳儿屯时,去看看一朵。”听媳妇说一朵怀了娃,刘大郎想到时候这礼得好好琢磨琢磨。
刘二郎抬头看着大哥,讷闷的问。“今年还出去寻短工?”
“半亩地不够吃。”要是可以,刘大郎也不想和媳妇分居两地。可家里这情况,他不出去做工怎么成?
季歌也不愿意大郎去做苦活累活,她想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穷点也没什么,吃穿不愁就行。“手里攒了点钱,等山里融了雪,就可以进镇送一趟火焙鱼,能挣一两百文钱。我想今年养只猪,看看谁家要抱窝,我过去说道说道,出点物或钱,让帮衬着咱们也抱一窝小鸡。家里的菜地,大娘走时也说过,她屋前的菜地也归咱们,跟村上也说好的,这两块菜地得好好的拾掇拾掇。”
“大郎你看,山坳里的地,两块菜地,养猪养鸡鸭,还得新悦酒楼一月送一回的火焙鱼,家里的事也挺多,要不,就别进镇做工了。”顿了顿季歌又说。“我还想着,再捣鼓捣鼓,看能不能整点新吃食出来,能到镇里卖钱的,如此一来,事情就更多了,你走了,家里忙不过来。”
二朵将要进八岁,屋里的琐碎活能帮把手,三朵和三郎将要进五岁,还是个孩子,二朵得多多的顾着点他们,家里的活多数还得落在季歌身上。
刘大郎皱着眉,显的有些犹豫。他一个月能挣三百多文,偶尔主家有打赏,能拿个四百文左右,说来挣的也不少了,就算是这样,家里依旧吃了上顿没下顿。倘若他放弃做短工,在家里帮着干活拾掇,就靠着那一月送一回的火焙鱼,一两百文钱的收入,不够啊。
眼见弟弟妹妹都大了,有两年没添新衣裳,今年春衫得添一套,冬日里的厚袄子棉裤也得添一套,光是衣裳的钱,就要近二两银子,他倒是没什么,可不能委屈了媳妇。山坳里的地最多只能管一家人小半年的口粮,剩下的大半年还得用钱买粮,日常生活用品一桩桩一件件,单个瞧着钱不多,算起来又是好几百文。
还有一朵那边,她生了娃娘家这边总得顾一顾,孩子洗三满百日等,二弟算是吃着十四岁的饭了,没两年就得张罗着成亲的事,家里才攒了多少钱?接下来还有二朵和三朵三郎呢,往后还有他们自己的孩子要养,日子还那么长,他说过要对媳妇好,年头到年尾总要给她添点东西,身上担子这么重,哪能说不做短工就能不做短工的。
他还想着,今年得好好的跟师傅们打交道,学点儿手艺,就算只是个半吊子,也能拿手艺人的工薪了,四五百文一个月,活也轻省些,得赏的机会也更多一点。
“再看看吧,说不准下半年就不做短工了。”刘大郎看出媳妇眼里的不舍,他心里有些酸涩,没有把话说死,若是下半年真不能拿手艺人的工薪,家里又有了另外的挣钱路子,他当真就不做短工了。有稳定收入,他还是愿意陪着媳妇的。
大郎有他自己的想法,季歌也没勉强他,心里想着,她得再想个挣法的法子来,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想来大郎就能安心的呆在家里,一家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行。你就先出门做半年短工,等家里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你就回来吧,你一个人在外面,我心里头惦记也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一个大男人能挺住。”刘大郎故意说的轻巧,悄悄的拉住了媳妇的手,轻轻的握在手心里。
初四太阳总算舍得冒出头了,连续晴了两天,山里的积雪融的差不多,到处都湿哒哒的,好像下了场大雨似的,出入行走都得特别注意,一不留神就会摔跤。初六这天没太阳,阴沉沉的天,刮的风透着一股子浸骨的寒意,初七飘起了小雨,初八初九是阴天,初十被众人心心念念的太阳又出来了,往后连着六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气。
刘大郎是十六走的,就收拾了两身衣裳鞋袜,旁的也没多带,天刚刚蒙亮,浓浓的白雾笼罩着整个清岩洞,他才走下坡,就看不见身影了,季歌追了好几步,追到了大道上,只见他单薄的背影,在浓雾里一闪,又没了踪迹。那一瞬间季歌明白了心疼是种什么滋味。
“大嫂。”刘二郎站在身后,喊了声。
季歌迅速掩住情绪,飞快的看了眼刘二郎,低头从他身边走过。“二弟要去山坳里吗?灶台还乱着呢,我进屋收拾去。”
等她进厨房,却见二朵正在有模有样的清洗着碗筷,三朵小心翼翼的端着干净的碗踩着小凳子放进厨柜里,三郎则拿着抹布认真的擦着桌子,见她进来,三个孩子抬头看着她,露出欢喜的笑。“大嫂。”
“嗳。今儿可真勤快。中午想吃什么?大嫂给你们做。”看着孩子纯净的笑脸,季歌沉重的心情得到了舒缓。
二朵嘴甜甜的应着。“大嫂做什么都是顶好吃的,都欢喜吃。”
“蘑菇芋头汤。”约是过年那会,三朵鼓起勇气,没有重复着姐姐的话,见大嫂对她依旧很是亲呢,渐渐的她便大胆了些,在大嫂跟前能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大郎和二郎跟三郎说了什么,小小的三郎,最近有点小大人的趋势。“都可以,大嫂我不挑。”看这话回的。
其实孩子们爱吃什么,季歌心里都有谱,他们不说,中午她便做了三道菜,都是几个孩子爱吃的。
进了二月要张罗着春耕的事,刘家也很忙,今年手里的事挺多的。二郎负责着山坳里的地,以及两块菜地,三郎做他的小尾巴跟进跟出,帮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季歌领着两个孩子,把家里拾掇妥当了,就拎着地笼到小河里或山里抓小鱼,这活不难,难的是要给小鱼清内脏,就是个精细活了,好在二朵和三朵虽小,耐心却足做事也细致,三姑嫂齐心协力动作也不慢。
刘大郎走之前和二弟在茅房左侧,搭了一个猪圈,把粪池扩大了一倍,忙了整整五天才搭好,本来山里积雪刚融他就想走,被这事给耽搁了几天。杨大伯要去买小猪崽,因那顿酒席的功劳,刘杨两家关系挺不错,季歌便碘着脸上门,要杨大伯帮着一并买头猪,老杨头二话没说就应承了。这不刚回家,就把猪崽给送过来了,是只很精神的小猪崽。
等人走后,季歌带着二朵和三朵凑到猪圈外看着小猪崽,心里的感觉啊,就如同彩电刚出的那几年,村里有好几户都买了彩电,然后家里咬咬牙,终于攒齐了钱也买了个彩电,坐在自家屋里看电视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挺不真实的,这种复杂的情绪,现在又出现了。
季歌想前世她可以奋斗成功,这辈子也一定可以!
☆、第018章
二月风里乍暖还寒,进了三月就大不同了,明媚的春光透着微微暖意,就是早晚时分还残留着些许冬的冷意。三月中旬,顺大娘觉的时候正好,就准备着让母鸡抱窝,特意过来刘家跟季歌吱会一声。季歌欢欢喜喜的把这段日子攒的鸡蛋拿了出来,顺大娘细细的挑选着,拿走了八个种蛋。走时顺大娘告诉季歌,母鸡抱窝约二十一天,到时候出小鸡了,就让人过来给她说一声。
季歌还以为几天就能成事,没想到还挺费时的,心里琢磨着,去拿小鸡的时候,得做点玉米发糕带过去,多少也是个心意。
因家里的猪崽还小,粪便不足,幸好花伯家的粪池里尚有一点,山坳里的地和两块菜地,用的就是花伯家的粪。二朵领着三朵顾着家里的琐碎活,季歌就负责割猪草捡柴木放地笼抓小鱼等等,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家里攒的各种菜干干货都吃的差不多,只得在山里挖野菜,好在这时季正值野菜茂盛,如马兰头,荠菜,鱼腥草,蕨菜,水芹菜,春椿,小野蒜等等。
清晨天蒙蒙亮,山里雾气大,白茫茫的跟个仙境似的,季歌张罗着早饭,二朵帮着烧火,三朵拿着扫帚慢悠悠的清扫着屋前屋后,别看孩子小,动作也慢吞吞,做事却很细致整洁。二朵跟她恰恰相反,干活利落是利落,就是有点马马虎虎。刘二郎领着三郎进山割猎草,早上的猪草是由两兄弟割的,下午和晚上则是季歌接手。
待吃过早饭,二朵三朵收拾灶台,季歌拿着脏衣裳到小河边洗,二郎把水缸添满,三郎把新鲜的猪草剁碎拎着木桶喂猪,重活拾掇好了,两兄弟就往地里钻,精心的伺弄着,生怕出了差池,遇着不懂的,二郎便腆着脸问熟悉的叔叔伯伯,都是厚道人家,找上门了就会细心的教着,如此,家里的地伺弄的还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