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全是个习惯性地揣测帝王心思的下属,这一刻,他感觉到皇帝心里是满意的,似乎只要景王越是重视景王妃,皇上越满意。仿佛是希望景王妃成为景王的弱点,最好能将他束缚住……
八个时辰后,曲沁平安诞下一个男孩。
淑宜大长公主笑得合不拢嘴,抱起那裹在襁褓里的红通通的小婴儿,仔细瞅了瞅,对傻呆呆地站在那儿的景王道:“这孩子长得像你。”
“是、是么?”景王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别开了脸,“真丑,哪里像了?”
淑宜大长公主伸手打他,“胡说八道,孩子出生时都是这样,当年你也是。”说着,又忍不住笑起来。
淑宜大长公主是真的很高兴,这孩子的出生,不仅代表了这个让人操心的弟弟终于有后,也代表了他对大周的归属,想来有妻有子束缚,他以后行事不会太过张狂,不管不顾了罢。
季氏和骆家的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低下头。
曲潋也凑过来瞅了瞅,看了景王一眼,保留意见。
曲沁生下孩子后,因为虚脱而昏睡过去,景王亲自给她把脉,知道她只是累得睡着了,身体无碍后,方松了口气。
夜已经深了,淑宜大长公主等人守了一整天,纷纷告辞离去。虽然已经是宵禁时间,不过有景王的帖子开路,倒也一路顺通。
曲潋回到暄风院,去看了熟睡的闺女,得知她临睡前一直找娘亲,最后是哭着入睡的,不免有些心疼又好笑。看着闺女的包子脸,曲潋想到姐姐生下的孩子,由衷地为她高兴。
因为曲沁的孩子出生,曲潋的注意力被转移,隔三岔五的就跑去景王府探望。
然后过了花朝节时,骆樱也发动了。
骆樱这一胎极为不顺,曲潋听说难产后,也急得让人将去年纪三叔送她的老参带上,直接跑去承恩伯府。
当时她到承恩伯府时,便见到刘羽满眼血丝,就要闯进产房,被赶过来的承恩伯夫人拦下来了。
“一定要保大人!”刘羽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承恩伯夫人差点尖叫,捶着儿子的肩膀,“你这蠢货,那是你的孩子,你竟然不要自己的孩子!”
刘羽牙齿咬得咯吱响,额上青筋突突地跳着,“孩子以后还可以有,可是阿樱只有一个!”
承恩伯夫人气得浑身发抖,就要尖叫出声时,被大儿媳妇及时叫住了,同时提醒她镇国公世子夫人到来。
曲潋懒得理会这里的闹剧,她看了一眼刘羽,第一次正视这个男人,然后将带来的老参交给产房的人。
有了曲潋带来的老参救命,三个时辰后,骆樱终于平安产生一女。
从承恩伯府回来后,曲潋感觉身体有些累,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精神太亢奋了,姐姐和骆樱接连生孩子,分去了她的注意力,让她都忙得忘记了休息,虽然她其实也在瞎忙活。
她正准备歇息会儿时,听下人来禀报,襄夷公主来了。
听到襄夷公主到来,曲潋又头疼了。
因为襄夷公主一定是来和她吐苦水,苦水的中心思想只有一个,为毛她总是怀不上。特别是曲沁和骆樱相继生产后,襄夷公主都跑去看了,对着人家的孩子流口水,回家后免不了又黯然神伤。
虽然有些头疼,不过作为手帕交,少不得要当下垃圾筒。
*****
江南的二月,已是春花烂漫之时。
春风绿柳江南岸,二月份的江南,春江水暖,镇安府里的相思湖上画舫栋栋,隐有婉约的歌声传来。
是夜,流经镇安府外的乌江面上几艘灯火辉煌的画舫传来丝竹之声,夜中风寒,将画舫上暧昧的呷昵笑声传得极远。
直到夜深之时,画舫里的喧哗之声渐渐淡去。
当一支火箭从黑暗中疾射而来,画舫上的轻纱遇火便着,轰的一声火光大亮,船上守夜的侍从的“走水了”的呼喊声惊醒了船上那些恩客,几个彪形大汉从船舱内出现,手持大刀,破口大骂。
“哪个龟孙子敢偷袭你爷爷的船,看我不宰了——啊……”
破口大骂的彪形大汉被一只疾射而来的羽箭穿喉而过,一双眼睛瞠得老大,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笨重的身体发出砰的声音,吓得船舱里的那群歌妓尖叫出声。
这等凌厉的杀人手法,也让旁边的人胆寒不已。
“来者何人?为何袭击我乌沙帮的船?”一名满脸胡髯的大汉沉声问道。
黑暗中,只见江面上渔火零星,火箭从四面八方而来。
那名大汉眯起鹰目,在斩下一支朝他面门射过来的箭后,目光如电般地锁定江面上一条小船。
就着江面上影影绰绰的渔火,大汉清楚地看到了那里一船小沙船上的人影,从身形中可观出是一名男子,虽看不清脸,但是周身透着一股清贵气度,手上挽起的弓弦骇人心弦,招招夺命,船上的人多数身手矫健的练家子皆死于此人手中。
大汉阴狠地笑了起来,只是正当他想要跳下水去伏击对方时,一支长箭射来,从肩胛骨穿透而过,让他惨叫出声,栽下船。
远处,射箭的人的杀招慢慢地减弱。
“世子?”手持长剑保护在一侧的常安突然发现面前的人有些不对劲。
他低垂下头,捂着脑袋,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
“世子……”
常安正欲上前去查看,突然发现远处又驶来了几艘沙船,瞳孔微缩,已经认出了这是他们欲要剿灭的北蛮在大周建立的一个江湖势力。
“退!”常安看出此时纪凛情况不对,赶紧吩咐划船的侍卫离开。
情况紧急,当船折返时,常安击落对方射过来的箭,一个疏忽,身边的人已然翻下了水,片刻间便在急涛中失去了踪影。
“世子!”?
☆、第 215 章
? “暄和!”
曲潋从睡梦中惊醒,猛地翻身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从额角淌下来,她却浑然不觉,心中一阵莫名的惊悸,一双眼睛有些失焦地看着前方。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清醒,眼前一片黑暗,显然天还亮。可是那股惊悸感仍残留在心中,让她每次想要触及,都觉得难以忍受。心里有些慌张,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位置,却只是摸了个空。她揪紧了被子,身体弯下将脸伏在被上,静静地等待着那股让她难受的惊悸感消失。
“暄和……”她呢喃出声,声音像叹息一般,在室内悄然响起。
可是不管她唤多少声,那人此时却不在。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平覆了心中那种复杂的情绪,也将失落压了下来,已经没了睡意,索性便披衣起床。
开门的声音惊醒了外面榻上守夜的碧秋,就着昏暗的光线,发现曲潋披头散发地走出来,碧秋赶紧起身,忙走过去扶她。
“少夫人,天还未亮,您怎么起来了?”
曲潋有些浑噩地由她扶到炕上坐着,喃喃地道:“不知怎么地,突然惊醒,然后睡不着了。”
碧秋看她的样子,便先去将桌上的羊角宫灯的灯罩打开,将灯芯挑起,瞬间光线大亮。然后又去将在炉子里温着的水壶拎起来,倒了一杯温水呈给她。
曲潋喝了大半杯水,精神终于好一些了,看了一眼更漏,已经是五更时分了。见碧秋站在那儿,她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碧秋,过来陪我坐会儿吧。”
碧秋笑着应了声是,便坐到炕前的一张锦杌上,拿了一柄美人捶给她捶腿,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心里琢磨着,明日或许应该找大夫来给少夫人请脉了,脉相应该已经显了罢。
“……等出了五月,宫心和琉心就要嫁人了,你们几个可有什么中意的人?有便直言,我为你们作主,都让你们嫁得风风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