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青远见一屋子丫鬟都红着脸不敢看他,也有些讪讪的,端起一碗白饭,就埋头吃了起来,可吃了没两口,就察觉到怀安公主的视线紧紧锁着他“怎么了?”祁青远抬起头,见怀安公主似乎都没动筷子,似喜还忧的模样。
怀安公主嚅了嚅唇,摇摇头又点点头,挣扎好半晌终是脱口而出道:“男人的话岂能尽信,更遑论是甜言蜜语。”
祁青远一愣,见小公主一脸纠结的样子煞是可爱,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就说怎么今天小公主这么好哄了,敢情是一时被甜言蜜语冲昏了头脑,现在又反应过来了。
怀安公主见祁青远竟然不反驳她的话,不肯给她吃定心丸,一挑眉正要说什么,却被祁青远抢了白:“先用膳,等会儿我们慢慢谈,好不好。”
说完又瞟了瞟身边伺候的宫人,示意她稍安勿躁。
怀安公主定了定心神,知道自己失态了,她一边欢喜于祁青远只要她一人的承诺,却又隐隐忧心祁青远的话到底能有几分真,能真多久?
她不知道其他的夫妻是怎么生活的,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无数的女人争夺他父皇的宠爱,坤宁宫一年到头清冷孤寂,父皇只有在初一十五才会去看母后,若不是有了她和七弟,陈皇后不知道有多孤单。
而她在公主中排行第四,前面三个姐姐都已出嫁,虽然没有听说三个姐夫纳妾室,但几个姐夫身边的通房可是没断过!
连戏本子上都说了,男人最是喜新厌旧,那祁青远,会不会也是这种人?怀安公主咬着银筷,思绪飘得老远。
两人各怀心思的用了晚膳,祁青远依旧不要人伺候,自己抱着睡衣,进了内间,等他梳洗完毕出来,见怀安公主竟也收拾好了,连伺候的丫鬟都退了出去。
怀安公主背对着祁青远,伫立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祁青远走到她身后,伸手搂住她的腰,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轻轻的摩擦。
“唔,痒。”怀安公主娇哼一声,把祁青远作怪的头推开,嗔怪道:“你还没回答本宫刚才的话呢。”
祁青远把下巴搭在怀安公主的香肩上,半眯着眼睛道:“母后说的自是有理,男人的甜言蜜语是不能相信。”
怀安公主期盼的定心丸没吃到,反而听到连祁青远自己也这么说,心里一阵阵失落,只觉得心尖上盘旋了一只蜜蜂,蜇得她又痒又疼。
使劲儿的想掰开祁青远环在她腰上的手,岂知力气不如人,掰了老半天还是没挣脱出去,怀安公主铁青着脸,玉足一跺,顺利的脱身。
祁青远吃痛,回过神来,暗骂自己活该,也顾不上又遭了殃的脚,连忙拉住要炸毛的小公主,见她挑了眉就要发作,委委屈屈道:“我的话还没说完呢,男人的甜言蜜语不可信,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啊。”
怀安公主的心被祁青远拉扯得忽上忽下,犹如坐过山车一般,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心脏收缩个不停,好半天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微眯着眼哼道:“你诚心戏弄本宫不成。”
祁青远掂了掂脚,叫苦不迭,他可没想戏弄小公主,只是整个人埋首在她脖颈间,小公主细滑如玉的肌肤,还有身上传来的淡淡馨香,让他有些失神,才没把话说完,忙想解释:“为夫岂敢……”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怀安公主不耐烦的打断:“本宫再问你一次,你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祁青远见怀安公主抿着唇,极为认真的模样,忙不迭点头,表衷心道:“青远所言句句肺腑,我们的家有你有我就够了,容不下其他人了。”
怀安公主仔细打量了一脸真诚的祁青远,到底有些质疑,凶凶地道:“你若是骗了本宫,本宫饶不了你。”
祁青远看着起了戒心的怀安公主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道怀安公主的想法,但他明白这个社会对男人有多纵容,有多包容。
她虽然身份高贵,但身为女子,本身就有诸多限制,为了消除夫妻间的隔膜,祁青远直言道:“殿下知道我是庶子,也多多少少知道我姨娘的事,今日在国公府殿下也看到了,父子相斗,兄弟相争,我早已厌倦了这些,不然也不会心心念念的分出来,我想要的只是一个安慰幸福的家而已。”
祁青远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入情入理,又难得不是甜言蜜语,怀安公主终是被打动了,面色柔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祁青远忙打折上棍道:“当然,有你有我,也还差了点,若是还有三四五个孩子,就更完美了。”
怀安公主被祁青远一张嘴就是三四五个孩子,唬了一跳,连舌头都有些捋不直,结结巴巴道:“三,三四,三四五个?”
祁青远郑重地点点头,“任务繁重,所以从现在就开始努力吧。”说完就上前两步抱起怀安公主,火急火燎的直奔紫檀木大床。
第97章 大赦
祁青远早起打了一套五禽戏,又到书房处理了一些琐事,才慢悠悠的回满穗园看他家小公主起床没有。
本来今日是怀安公主回门的日子,不过因敬茶一事,皇后娘娘体贴的把回门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刚好神机营批给祁青远的婚假也是七天,倒是正好。
祁青远一边走,一边琢磨着要不要带怀安公主到庄子上去玩儿几天,虽然古代没有度蜜月一说,但他好不容易有七天的空闲时间,不好好利用一番,实在可惜。
可转念又想到怀安公主现在是“伤患”呢,至少在外人看来怀安公主在祁国公府受了伤,陈皇后才会在震怒之下,褫夺赵氏的诰命。
在这个当口到庄子上去度蜜月,难免招人口舌,要知道祁国公府先是惊茶一事,后又突然的分了家,震惊了不少人,帝都人的目光都还聚焦在国公府和公主府上。
祁青远不免觉得有些可惜,这点可惜被怀安公主看在眼里,扫了扫周围伺候的人,不明所以道:“怎么了,大清早的有人招惹驸马爷了。”
曲嬷嬷等人一脸无辜,眼睛都往那盘白面馒头上睃,怀安公主哼了哼,不留痕迹的把自己面前的那盘翡翠蜜卷,往祁青远面前推了推。
祁青远含着笑看着怀安公主的小动作,摇摇头示意他已经饱了,他并不想怀安公主也跟着可惜,放了筷子,擦擦嘴问道:“殿下今日打算做些什么。”
怀安公主也用好了膳,她比祁青远起得晚些,但也模模糊糊知道祁青远已经先用过早膳了,现在只是陪着她随意用些而已。
她昨日已经从于嬷嬷口中,知道了祁青远的生活规律,早起先打一套拳,才洗漱用膳,本来怀安公主是想配合他的起床时间,但昨夜祁青远一阵折腾,早上到底起晚了。
挥手叫丫鬟们把碗碟撤下去,怀安公主围着榻前的屏风转了好几个圈才答道:“我的嫁妆还有许多都压在箱子里没铺开,成婚时各府送的贺礼也要整理整理,还有府里的管事曲嬷嬷说也得见见,事儿多着呢。”
“噢,”祁青远随意的点点头,见怀安公主一副当家夫人的模样,眼里蕴满了柔情,盯着那架楠木镶嵌贝四条屏看了好几眼,也没瞧出个花样来,问道:“这也是殿下的陪嫁吧,殿下很喜欢?”
“这是从母后的库房里淘出来的,很漂亮。”怀安公主微微颔首,又道:“我只是想着父皇的万寿节快到了,该献什么礼给父皇好。”
祁青远沉吟片刻道:“现在是十一月,离圣上的万寿还有两个多月,我们不必着急,若是京里没有找到合心意的,可以派人去外地寻,圣上五十大寿,可含糊不得。”
“唔,”怀安点点头,不知又想到什么了,眼珠子一转,娇声道:“也不必特意遣人去外地寻,若是让父皇知道了,可不得数落你。”
祁青远双眼微瞪,哼哼唧唧:“我可不是阿谀奉承,这不是想着第一次给老丈人送礼,不能落了你的面子不是么。”
怀安公主听祁青远唤武顺帝老丈人,不由得娇笑出声,头上的发钗一颤一颤的,晃得祁青远眼睛都花了,才嗔道:“本宫刚才不是说了么,成亲时各府送了不少礼,堆了好几间库房,等会儿派人整理出来,看看有些什么好东西。”
祁青远见小公主一脸揶揄的表情,就差没直接说他笨了,也是,当朝唯一的嫡公主成亲,帝都的达官贵人们岂能少了礼,府里的库房都快堆满了,还怕找不出一两件合心意的么。
祁青远张了张嘴,悻悻道:“成,那这事儿我可就不管了,殿下自己看着办吧。”
怀安公主哧哧一笑,想着也不能伤了祁青远那一颗争做好女婿的心,翘起她的兰花指亲昵的点了点祁青远的头,把话岔开,“父皇五十大寿动静的确不小,不仅要加开恩科,还有特赦下去,各国的使臣也会来朝祝寿。”
“噢,还会有特赦?”祁青远精神一震,加开恩科的旨意两个月前就已经下来了,这个祁青远是知道的,因为这次下场的不仅有伍昊、夏信鸿,还有陈东行、骆志等人。
虽然当年陈东行与骆家的大少爷赌马输了,错过了一次科考机会,但在去年的科考中,骆志并没有金榜题目,所以又与陈东行到了同一起跑线上。
陈家和陈东行一直都憋着这口气呢,祁青远自然关心,但特赦的消息却没有留意到,忙问道:“特赦名单可出来了?”
怀安公主摇摇头,一脸迷茫的样子,“这个本宫可不清楚,不过想必也快了吧,恩旨是在父皇万寿那几日下达到州县,算算时间也就是这些日子。”
祁青远暗道,可不就是嘛,兴奋得抱起怀安公主就是一阵猛亲,不住的道:“小公主,你可真是个可心人儿。”
怀安公主被祁青远的突然袭击,懵得手足无措,好半天才羞答答地嗔道:“大白天呢,发什么疯。”
祁青远心里高兴啊,他对于耿的事一直怀愧在心,好几年过去了,关于于耿的消息只知道只言片语,现在好不容易圣上五十大寿有特赦,他一定要把于夫人和于耿他外祖父的名字加到特赦名单上去。
司法刑狱由刑部主掌,而恩赦名单又是由礼部审定,想办妥于耿的事儿,就得疏通这两个衙门,刑部他可以找右侍郎钱大人帮忙,他与钱大人有一番交情,还要多亏祁高格。
年前祁高恪受王涛奎一案牵连入狱,祁高格不耐烦为祁高恪跑动,把祁高恪的事儿交给祁青远来办,祁青远应了差事,多跑了几趟刑部衙门,一来二去就结识了钱大人。
虽然不算莫逆之交,但也能搭上关系,说上话,于耿的事儿只是小事,想必钱大人不会拂了他这个驸马都尉的面子。
至于礼部,祁青远皱了皱眉,礼部的高官他只认识夏炳元,要是找他帮忙也能办成此事儿,可想到夏信鸿与他父亲的关系,祁青远怎么都不愿欠了夏炳元的人情。
电光火石间,祁青远想起陈家人来,在夏信鸿婚礼上,陈家大老爷似乎就是和礼部尚书坐在同一个席面上,看来,只好麻烦陈家人了。
怀安公主可不知道祁青远在想于耿的事儿,见他一会儿抱着她兴奋不已,可随即又皱紧了眉,很是不满,戳了戳他的身子,哼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祁青远收回思绪,忙安抚的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到软榻上坐下,感慨道:“殿下无心之语帮了为夫大忙,若不是殿下说起特赦一事儿,于耿一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京。”
怀安公主满眼问号,祁青远简单的解释了一番,把于耿一家的事和苏州之事掐头去尾的说给她听。
可怀安公主对于耿父母的事不甚感兴趣,听到祁青远说可能要麻烦陈家人,帮忙把于耿一家弄回帝都,也只是矜持的表示,外面的事祁青远自己做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