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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路可退 作者:北南

    太倒霉了吧,他长这么大没遇见桃花,先碰到天煞孤星了。

    天煞孤星还没睡,正在书房写研究论文。他热爱地质研究工作,并为此不断学习,虽然工作中杂七杂八的腌臜很令他倒胃口。

    忙到三更半夜,关闭所有页面后露出了屏幕桌面,是他们一号考察队某年在宿松拍的合照。当时大雪封山,考察任务受阻,整队人无所事事驻扎休息,无聊下便拍了这张照片。

    上面的笑容明晃晃的,不知道的以为他们是在旅游。

    时过境迁,有的人转化验科,有的人干脆辞职,还有的人彻底离开了。

    显示屏黑掉,电脑已经关机,萧泽却看着屏幕没有动弹。他曾把梦想和热血洒在高山之上,岛屿之间。曾为一个研究结果不眠不休几个日夜,曾满身伤口却像戴了荣誉最高的勋章。

    以后就要告别那种生活,悠闲自在地做个书店老板吗?

    似乎断舍离也不是这种断法。

    思考未果,窗外的风雨都停了。萧泽揉揉眉心,起身回了卧室。

    前一夜那场雷阵雨给城市喂饱了水分,后半程毫无留恋地走了,把清晨的主场依然留给太阳。雨过天晴明媚非常,每个睡醒的人拉开窗帘,都忍不住深呼吸迎接一下阳光。

    萧泽习惯早上慢跑,他找了跟细绳绑在自己的手腕上,然后把另一头绑在了林予的手腕上。林予睡眼惺忪,不用算命的早晨还想睡个囫囵觉呢。

    他懒懒的:“哥,我好困啊。”

    萧泽当然看得出来,他本就是要折磨忽悠蛋,困就对了。抻抻绳子,装得像个慈父:“走,跑到下一个街口给你买煎饼果子。”

    林予乱发轻颤,跟在萧泽后面慢跑:“我得加俩脆片,我还长个呢。”

    没有导盲棍,也没有人搀扶,全凭着一根细绳牵引,萧泽回头看了一眼,见林予垂眸跟着,似乎没有什么不安。

    他问:“害怕么?”

    “啊?”林予反应了几秒,然后摇了摇头,“哥哥,我相信你。”

    萧泽转回去继续跑:“那我们稍微加速,锻炼锻炼心肺功能。”

    林予没有决定权,只有服从的命。他加速跟上,呼吸也急促了一些,清新的空气钻入呼吸道,把四肢百骸都抚摸了一遍。

    他彻底醒了,也有了精神,握紧拳头决定好好跑一跑。

    说时迟那时快,萧泽突然偏转闪开了!

    操他妈!水桶粗的百年老树!

    林予惨叫一声,直直地撞上了树,树皮粗糙刮破了他的脑门儿和鼻梁,他还啃了满嘴的树渣子!惯性不小,天旋地转和剧烈疼痛后才发觉自己坐在了地上,昨晚的雨水还没干透,把他的屁股都弄湿了。

    萧泽靠着树抻抻细绳:“小弟弟,行骗不是那么容易的,后悔了吗?”

    林予流着两道鼻血,感觉眨么眼就要唱一出《窦娥冤》,他胡乱擦擦,鲜血糊得下巴上都是,本就无神的眼睛彻底黯淡下去,像两颗没生气的桂圆核。

    那样子太委屈了。

    萧泽没那么多恻隐之心可动,但他瞧着忽悠蛋有种打不死捶不烂的小强气质,又抻抻绳子:“沉默是金还是无话可辩?”

    林予骨碌起来:“骗子除了骗钱还能骗什么,等我骗你钱的时候再揍我也不迟。”

    萧泽回道:“骗吃骗喝也算啊。”

    “……可我还给你干活了!”林予气得眼红脸热,“给你钱你又不要——”

    “——我操!不好!”

    委委屈屈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忽然转了调子,萧泽皱眉于对方的一惊一乍,不料林予抓着细绳猛拽,似乎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

    萧泽被拽得靠近一步,低头几乎挨住林予流血的鼻尖。

    林予急切地解释:“哥!这是不是路口?!有危险发生!”

    话音刚落,西边拐过来一辆疾驰的轿车,如同酒醉发了疯一般,路这面驰骋的摩托躲闪不及,在不足两秒的时间里被撞击得飞离地面。

    当事人已经摔落在地,摩托车偏离而降砸到了那棵百年老树上,轮胎还在飞速地运转着,火星明灭照亮了地上的水洼。

    一步之遥,要不是萧泽被拽开,后果不堪设想。

    林予捂着耳朵,鼻尖抵着萧泽的肩膀,已经忘却了疼痛,反而能感知到扣着后脑勺的手掌,在递给他阵阵温热。

    周围渐渐聚满了人,萧泽在震撼中回神,难以置信地问:“你怎么知道?”

    林予仰起头,挂着干涸的鼻血,小声说:“我算的,你别不相信我了。”

    萧泽的心跳还未平复,他擦掉林予脸上的血迹,弄了满手的血污。林予乖乖站着不动,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虽然在周遭吵闹的人群外不太明显。

    他撇撇嘴:“哥,还去不去摊煎饼呀。”

    萧泽终于平静:“去,我给你买。”

    煎饼果子要趁热吃,不然里面的脆片就闷软了,一路上林予吸引了无数道目光,行人纷纷错愕又好奇地贡献着回头率。

    脑门儿淤青,鼻尖破皮,下半张脸更精彩,血迹斑驳凝固在皮肤上,胸前还沾了几滴。林予边走边啃煎饼,薄软的饼皮,酥得掉渣的脆片,咸甜适中的面酱,就冲这口煎饼,他也要死赖着不走了。

    萧泽被他紧紧挽着手臂,渐渐摩擦生出了一层汗水,忍不住抗议:“松开吧,男男授受不亲。”

    林予现在以救命恩人自居:“那不行,万一你又使坏呢?那么多树,要撞一起撞。”

    他刚才排队等煎饼的时候琢磨透了,之前主打苦肉计,但是这哥们儿貌似软的不吃,可他又没法来硬的。经过车祸那场意外就不一样了,他等于救了对方一命,要是萧泽有良心的话,暂时应该不会再收拾他了。

    可他又不确定,这人有良心吗?

    萧泽还不知道林予心里的小算盘呼啦呼啦响,他任其挽着手臂回了猫眼书店,然后什么都没说,直接上楼找药箱去了。

    林予还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他把最后一口煎饼咽进腹中,满足地打了个嗝,靠着椅背回味,摸着肚皮留恋。老白和小黑如同左右护法,在两侧的扶手上卧着,也是浑身慵懒。

    萧泽拎着药箱过来,手里还拿着湿毛巾,说:“把伤口擦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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