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终于有机会一个人住,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房子的装修在半年前弄好,一直空置着通风。电器家具齐全,还与时俱进装了速度嗖嗖的光纤网络。
老妈付雪颜早两天联系了家政,屋里屋外彻底清扫过,到顾臻这基本就是拎包入住。他要带的东西不多,几套衣服和日用品,几包零食几瓶酒,傍晚时分就收拾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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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祝乔迁加独立,顾臻给自己订了爱吃的饭菜,一溜排开摆在阳台上。
初夏时节,天气转热,顾臻这里楼高风大,坐在阳台上吹着小风看着风景,特别惬意。
他一条腿勾着坐在秋千椅上,边晃荡边给自己开了一瓶红酒。
新屋在二十七层,是这栋楼的顶层,再往上就是开放的天台,顾臻还没上去看过。房子的格局合理,光线充足视野开阔,大阳台上能将远山湖和周遭的群山公园尽收眼底。
此时夕阳渐落,余晖洒在远山湖上,把整个湖面染成金红颜色。傍晚的风从远处的群山淌过,从远山湖面淌过,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水汽,又从顾臻面颊两侧淌过。
粼粼波光中,顾臻舒服地微微眯起眼睛,举起酒杯,对着远山湖遥敬一杯。
如此良辰美景,佳肴美酒,自当赋诗一首。顾臻豪情万丈地憋了一会,没憋出什么来。
“马丹,草包。”最后他终于认清自己,放弃吟诗,乱吼一通,“你好啊!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要相互关照啊!”吼完傻笑了一会,将杯子里的残酒一饮而尽。
顾臻酒量浅,两杯下肚就有些晕乎。坚持洗了个澡后,大着脑袋躺沙发里看电视。婆媳剧的催眠效果一流,没一会儿就受不住睡着了。
夜里风更大了些,从阳台上直灌而入,把半掩的窗帘吹得呼啦作响。
顾臻迷迷糊糊被吵醒,想着该起来去把门关上,身体却不听使唤。试了两回没成功,果断就放弃了,打算装做听不见,继续蒙头睡。
睡意一点点积攒,就在他将睡未睡的当口,突然有人推了一把他的胳膊:“你给wifi加密码了?你怎么一来就加密码?”
这种时候被吵醒简直能要人命,顾臻的起床气蹭地就上来了,他没搭理人,直接朝沙发里头翻了个身。
那人似乎挺生气,又推推顾臻的背:“wifi密码多少?”
顾臻用毯子包住脑袋,弓成一团,顶着沙发缝往里挤,摆出一副誓死不理的架势。
若是在家里,付雪颜也就放任他继续睡了,然而身后那人却是锲而不舍,又拽着顾臻的背心一下一下往后拉:“wifi密码!”
“GZ123456!G大写Z也大写!”顾臻被自己的起床气炸成了爆米花,终于崩溃了,猛然坐起,又甩胳膊又蹬腿,把毯子全蹬到地上,“你烦不烦啊啊啊啊——”
这嗓子吼到一半戛然而止。顾臻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人住,瞬间清醒了。
他眼睛睁开一条缝,悄悄往前看。沙发前摆着张玻璃茶几,上头放了一包抽纸和一包薯片,除此之外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再说了,二十七层,没门卡进不来,怎么可能有人?
“我艹,睡糊涂了。”顾臻愣愣坐了一会,耙耙脑袋,抓过遥控关掉电视,又起身把阳台门关了,抱着毯子回卧室,一头栽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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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臻有认床的习惯,换了新环境很难睡得安稳。夜里虽没再起来,不过乱七八糟的梦没少做。
早上没听见闹铃响,醒来时阳光已经铺满卧室的地面,捞过手机看了时间,顾臻这才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和陈铭筹备健身房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盘了人家的二手店面,办完执照设备后即刻开张营业,完全没考虑什么消防设施。前几天市里消防安全临检,查出他家连灭火器都没有,被狠狠罚了一笔钱,责令停业整改,不弄好不准开门。
需要整改的部分林林总总列了一大张清单,他们定了一家有资质的室内安装公司,约好今天早上开工,顾臻得过去看看情况。现在健身房还处于连续亏损的状态,每停一天都是一天的损失,整顿的进度可拖不起。
刚搬进新屋的好心情没持续一天,就在打钻机哒哒哒哒的噪声里全磨没了。
顾臻顶着安全帽,坐在健身房外的台阶上吃包子。
陈铭拎着一塑料袋饮料从外头进来,站他边上往里张望。
“怎样?”陈铭问,“对这个施工队有什么想法?”
施工队是陈铭定的,包工头据说是他姨夫家二婶的儿子的未来丈母娘家的大侄子,陈铭脸皮薄,不好意思一大清早就来监工,只能让顾臻先过来。
“还……成?开工第一天,干活都挺积极。”顾臻说。
他本人是偷奸耍滑界的大佬,除了偷懒什么也不会,不懂装修,做工好歹自然看不出所以然来,问他等于白问。
陈铭也没指望问出什么,打开塑料袋,问:“要喝什么,饮料,水?”
顾臻说:“给我瓶水吧。”
陈铭捞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这两天也没什么事,中午你就回去吧。等小王几个放完假回来,让他们来轮班。”
“我倒是无所谓,回去也没事做。”顾臻喝了一口水,把剩下的包子咽下肚。当着陈铭的面甩了下胳膊,短袖衬衫上顿时扬起一层灰,“就是灰太大。你自己看吧,就里面转了一圈的功夫。”
陈铭:“这种环境你还能吃包子,衣服上这点灰算什么?”
“你不懂,包子吃进肚子别人看不见。衣服脏了大家可就都看见了。”顾臻伸直腿,坐成一个大八字,“啊,没脸见人,我要死了——”
“就接着耍宝吧你。”陈铭把塑料袋往他肚子上一放,“我进去看看。”
顾臻“哎哟”一声,赶紧把袋子推到一边,拉了一把陈铭的裤腿,说:“我跟你说个事。”
陈铭抬手看了眼表:“给你30秒。”
“不是大事。”顾臻拍拍屁股,从地上蹦跶起来,“这不昨天我生日么,老爷子给了我一套房子。”他双手比划了一下,“本来我自个就把乔迁饭吃了,不过早餐店老板娘给我说,乔迁一定要请客人来,沾点人气才吉利。你什么时候有空,带上元宝,一起上去坐坐?超级湖景房,元宝铁定喜欢。”
元宝是陈铭的儿子,今年四岁,长得虎头虎脑,特别讨喜。陈铭没有结婚,小孩是他一个人带。顾臻有段时间特别无聊,埋头研究孩子妈是谁,不过没两天就把兴趣转移到羽毛球上,研究很快不了了之。
“昨天你生日啊,给忘了。那就祝你又老一岁。”陈铭说,“过两天再去吧,顺便给你补个生日。这几天元宝发烧,晚上我得看着他。”
“这小胖子怎么这么不省心,三天两头发烧。”顾臻说,“一直烧着,智商得高不了吧?”
“滚蛋,会不会说话呢。小孩发烧是常有的事。”陈铭作势踹他,不过没真踹,“有你这么做人干爸的么?”
“那我今晚去看他?”顾臻问,“给他带一箱旺仔牛奶有点甜,他就爱喝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