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今儿周末,我翻到一网站,好多新片,日本的,特带劲。”苏原故作轻佻,极力掩饰内心的罪恶感。
“啧啧,”任天涯收起了笑,索然一叹:“行吧,不打扰你度假了,我睡觉了。”
“哎,”苏原确实想尽快结束这尴尬的对话,只不过:“你头发还没干呢吧,起来吹一吹再睡。”
任天涯神色复杂的望他,苏原紧张的吞了吞口水:
“怎,怎么了?”
“原儿,”任天涯大概被他的磕巴劲儿逗着了,他调整了一下手机的角度,黄金45°:“今天就算了,你那边乌漆嘛黑的,感觉我在自言自语,等我回去的,咱们好好讨论讨论,片子里,到底谁的活好,嗯~,拜。”任天涯嗯音上挑,拜字说的既温柔又磁性,果断的挂了聊天。
苏原全身的寒毛都立了起来,他拽了拽身上披的睡衣,反复琢磨方才那个眼神,小心思像缩在壳里的蜗牛,雀跃着想伸出触角,又怕自作多情。他起身去将自己打理干净,钻回被窝时已无心再听,睡不着觉,便随意搜索起任天涯的八卦来。
首页上各种百科词条,介绍都大同小异,基本就是罗列出任天涯这十几年来的作品。没有他的照片,对个人的介绍寥寥几笔,微博上大多是转发作品,偶有几个自发的,也都是调侃居多,对生活言之甚少,可能因为这样,导致论坛帖子里,拿他组CP的迷妹们特别多,CP的对象囊括各种属性,看得苏原酸溜溜的,本打算关了页面不看了,眼睛却扫到了一个的帖子——八一八那些CV的爱恨情仇。
苏原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楼主提到的CV他都不认识,饶有兴趣的翻了几页,正感慨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便见有人问:
“楼里的几位都是这几年初露锋芒的新贵,扒得都底掉了,没意思,像大侠那种,怎么不见楼主扒?”
苏原立马直了直腰,盯着这个层主的ID看回复,先是一串打趣层主新人的,调侃够了,就有好心人开始科普:大侠的料不用扒,清清楚楚随便找一找就知道。他刚入行时不像现在这么低调,那会用的还是博客,总晒生活,当时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时不时的粘贴点“追人”鸡汤巨搞笑。正式交往那天用了斗大的初号字体发博宣告脱单,热恋期常发感慨秀恩爱,偶尔还po几张不暴露位置和对方的照片,可惜不到两年就分手了,一夜之间清空了所有博客,只留了一句解释。起初粉丝都以为是分手情伤,因为大侠对那个渣男保护得很好,从始至终没有透露半点消息。直到后来某位关系亲近的CV说漏了嘴(也可能是看不过去)。
很简单狗血的套路。渣男一边跟大侠交往,一边在老家和女人相亲,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大侠去渣男老家找他才发现,据说渣男还狡辩自己原本是直男都是被大侠掰弯的,大侠一怒之下才分手删博。这件事捅出来后大侠没有明确回应,只说了分手了就不打扰对方生活,劝告粉丝别人肉。自那之后就再也没更过博客,微博开博都是别的CV邀请。
此言一出,底下一堆新人跟帖细问,有人补充道:对呀对呀有次杀酱生日会,大侠好像喝酒了,新粉问起他的择偶标准,他说纯弯的就行,新粉还以为他开玩笑,其实是伤到心了吧。
渐渐的连当年任天涯的博客截图都扒了出来,还有人顺着截图上的地址找到那个博客,空荡荡的网页上,只有访客留言见证了这个博客的兴衰。
苏原翻看截图,截图时间最早的那一篇,距离现在有十多年,是感慨初到某地,顺利租到了房子,并找到了工作,很开心。第二篇日期在4个月后,说喜欢上了一个人。
记得任天涯提起过,他高三那年父母车祸去世,高考结束后就直接去了大学所在的城市。
那段恋情应该就发生在他大一那年——最孤独的那段岁月。
苏原看着截图上那斗大的“老子脱单了!哥以后是有家室的人啦咩哈哈!”,想起任天涯提到那个“伴”时的表情,砸吧砸吧嘴,他不过是喝柠檬水续个杯,没曾想续了一瓶山西老陈醋,酸得那叫不是一个滋味,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写广播剧梗概时越写越多,于是决定另开文写一写褚韧和褚安青的故事,存稿中,敬请期待!
☆、第章
第十一章
凌晨三点,外面的野猫要命的嚎。苏原裹在被窝里,抓心挠肝睡不着觉,受了刺激,他又想起了那一天,这么多年了,细节依旧清晰得能截出每一秒的图。
那天从早上起天就阴,新租的小房子里乱七八糟,老妈归置东西并准备把值钱的首饰拿出去卖,边收拾边跟老爸吵架,埋怨他不听劝告,闹得现在连个正经的家都没有,老爸受不了,吼了句“我去想办法好了吧”,摔门走了,老妈咬着嘴唇扣上了首饰盒,开门冲着楼道喊:“你别又像昨天那样忙那么晚,早点回来!”
苏原当时还为老妈的口是心非翻了个白眼,可那也是他最后一次为爹妈吵架的事翻白眼了。
老爸就在那晚掉进了河,据说喝多了酒又着急回家。
老妈从那天起就不正常了。她本就是个柔弱的女人,每天抱着遗像哭,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喊那句早点回来,老爸百天那日,她在墓碑前面割了腕,死的时候还抱着老爸的墓碑。
后面的事情他不想再回忆了,毕竟苦尽甘来。苏原蹬了蹬被子,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些过往,令他对家有着偏执的渴望,他就是想找个人,组一个家,一个不会让他孤零零的家,那个人出门了,他就自然的送他走,不会再说那些“一路顺风早点回来”之类的,看似祝福反手就能锥心刺骨的魔咒。
他翻出手机里保存的那张截屏,小黄脸弯着嘴角对他笑,他也笑起来,从没有哪个时刻,令他如现在这般,这么想拥有一个人。如果这个人愿意跟他走一辈子,他肯定不会辜负他的心。这个人那么好,他忽然萌生了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
嚎了半宿的野猫一声长鸣,终于消停了。
苏原打开音乐播放器,将刚找到的号称“腐国之歌”的某日漫歌曲加了进去,曲调欢快富有节奏,他随着音乐点起头,抖着腿睡着了。
他用整个周末的时间去突击学习更多基础知识,重点条款逐条记录,并把任天涯的所有广播剧都听了一遍。以至于周一上班坐班车听了一路的大悲咒,才把心思沉淀下来。
魏谨的脸色不太好看。项目招标文件已挂网,内容跟交流的不一致,技术关键部分描述风格变化,货品清单部件增加,中标方式为低价中标,时间是三日后。
经验老道的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这项目,有其他公司介入了。
按正常招标程序,这种结果本不稀奇,问题是,此项目自筹划那年起便是他们独家设计,做了大量的设计工作,不客气的说,某些技术国内没有别家能够做到,且从始至终校方态度很明确,刘老师向上推荐的另两家公司亦早就了解过,不具备竞争实力。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无需自掏腰包的项目,校方某些人未必在乎东西好用,毕竟中标之后,验收可做的手脚太多了。
苏原将主要问题总结,打出了两份,两人分头打了几个电话,再碰头时心里都有了数。竞争公司其一有变,齐书记临了把亲戚家某个狗屁公司塞了进去。说是亲戚的,这里的门道大家都懂。
一向沉稳的魏谨忍不住骂了句操,想自己干他妈的不早说。苏原苦笑,没准中了标回头还找我们做主件。
魏谨摊摊手,项目虽然不大,但T大就在本地,是常年合作对象,关系还得处。他交代苏原正常做文件,自己接着打电话去了。
苏原竭尽所能把文件做到极致,熬夜熬得眼冒金星,然并卵,这次招标,他们落选了。
结果在他们意料之中。
说不郁闷是假的,但至少,苏原负责的技术部分没有丢分,也算聊以安慰。
这天正好是周五,下班后魏谨请部门所有汉子出去喝酒唱歌,一帮老爷们搂膀子扯嗓子嚎了一晚上死了都要爱,苏原到家的时候嗓子都冒烟了。
他一开门就看到了任天涯的鞋。
手里的挂面直接按到玄关柜上,他两脚互踩鞋跟把鞋一甩就进了屋,任天涯仆从卧室出来,见他的架势笑道:“怎么,着急上厕所?”
苏原一个急刹,音调却控制不住:“任哥你怎么回来了?吃饭那会你微信我是不是已经到家了?怎么不告诉我呢我好早点回来。”
“那边有人来检查,停工,我就坐下午高铁直接回了。你们头难得请客,哪能随便放过他。”任天涯凑近,借着卧室内隐约的灯光仔细端详苏原的脸:“你脸上怎么有块黑?”
“哪?”客厅昏暗,显得任天涯的眼睛特别亮,苏原低头摸了摸额角。
“哦,不好意思,我看错了,光晃的。”任天涯抿嘴笑,径直拿了挂面:“你没吃饱?还买挂面。”
苏原看了一圈没找到遮光点,干脆回屋扒衣服:“唱歌是个体力活,都喊没了。你饿不饿,一起吃?”
“行。你歇会,我做吧。”任天涯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