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惊愕、怀疑,各种情绪过一遍,阮阳才坚信眼前的路致远是真实的存在。于是迅速调整状态,嘴角扬起面对路致远时独有的讨好却不做作的笑,迈步向车窗边走。
长腿一迈,两三步就走到了宾利车旁。阮阳弯下腰,正面对上路致远幽远冷静的眼,乖巧地叫他大哥。
司机老林下车为阮阳打开车门,阮阳倾身钻进车里,随后弓着腰越过路致远,坐到对方身边。
路致远吩咐一声:“开车”,宾利车缓缓启动。
阮阳抬头望一眼后视镜,依稀看见不远处默然挥手的李海,和一身校服站在李海身后的挺拔身影,正是秦奕。
心里咯噔一下,他担心自己被潜规则的消息人尽皆知。但转念一想,纷繁复杂的娱乐圈里,又有什么能成为永远的秘密呢?既然路致远都不在意,他更应该无所谓了。
“想什么呢?”路致远的声音清清淡淡又余音袅袅,在耳边响起。
阮阳精神一振,懊悔自己在金主面前的懈怠,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
“大哥。”他轻轻唤一声,声音熨帖乖巧。
路致远后仰着头靠在椅背,阖上眼,声音里透出难得的疲惫:“陪我睡会。”
他的侧脸线条流畅优雅,长长的睫毛投影在脸上,带着令人沉醉的蛊惑。
阮阳双颊绯红,带着一丝羞赧和半推半就:“在……这里吗?”
路致远闻言不说话,只幽幽睁开眼,随后斜着眼打量身边的阮阳,眼神玩味。
阮阳就知道自己是会错意了,路总说的“睡觉”是真的“睡觉”,绝无他想。他羞愧地躲开路致远的目光,试图结束这个话题。奈何路大总裁偏生喜欢他这羞涩忐忑模样,于是伸出修长的手指,食指一抬就抬起了阮阳白皙好看的下巴。
阮阳被迫与他对视。
路致远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笑中掺着几分轻佻挑逗:“你要是想在这里”,他抬头环视一圈车内空间,继续道:“我也不介意。”
阮阳下巴被挑着,上身前倾,整个人就失去了主动权。予取予夺都在路致远弹指间。
两人陷入暧昧的僵持,阮阳不说话,路致远不放手。
最终,是开车的老林打破了双方的“博弈”状态。他说:“老板,晚上还有应酬,赶紧趁空歇会儿吧。”
老林跟随路致远多年,大多数时候是不怵路致远的。他说完就将驾驶座后方的挡板升了起来。
挡板缓缓升起,隔出独属于两人的空间。路致远收回手,重新后仰靠倒。他对阮阳说:“睡会吧。”
阮阳松一口气,有样学样地靠上真皮椅背。就听重新闭眼的路致远声音柔和地开口:“你也辛苦一天了。”
阮阳的一颗心就倏然变得软融融、热乎乎的,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心口流出,流经四肢百骸,最终充盈全身。
早上四点起床、化妆待机,随后便是一整天的拍摄。他是真的很累,但他从没敢奢望高高在上的路总裁会关心甚至体贴他的辛劳。
意料之外的关心,更容易让人动容。
阮阳呼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小波澜,模仿路致远的样子后仰靠上椅背。
身体疲惫,他很快陷入睡眠。只是睡得并不安稳,一个个沉重的噩梦接踵而来。破旧的房屋、挣扎的人影、没命的窜逃……各种场景在睡梦里来回切换,阮阳挣扎着想醒来,却犹如人入大海,浮浮沉沉无所依,所有的力量都被吸走。他除了沉入噩梦,别无所选。
最后,阮阳是在路致远的怀里被拍醒的。也不知是他自己睡着后无知无觉靠过去的,还是被路致远揽过去的。总之,被叫醒的阮阳,脸色惨白、满头大汗的仰躺在路致远宽厚的胸膛,两只好看的眼睛花了很久才从失焦状态渐渐聚起光亮。
“做噩梦了?”路致远低着头,声音低醇,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阮阳有些惶恐,生怕蹭皱了路致远一身笔挺西装。他极其迅速地坐起身,连连摇头:“我没事。”
路致远不说话,深深注视他几秒后转回头目视前方,再不多言。
阮阳悄悄打量路致远冷峻的眉眼,踌躇半晌终是没有开口。
一路沉默。
两小时后,宾利载着路致远和阮阳到达目的地:邻市的一处临湖风景区。素有“小西湖”之称。
路致远是应邀来参加本地豪绅的一场设宴,顺便谈几项合作的。宴会地点设在景区内部,被一片杨柳树影遮挡,是隐藏在景区内的高档会所。
宴席上,路致远谈笑晏晏,大气尽显。阮阳换了一身浅色休闲西服,始终跟在他身边,时而替他敬酒,时而为他挡酒,扮演最称职的“小情儿”角色。
一场声色具备的宴席结束,已是夜半时分,阮阳跟随路致远往外走。由于景区内禁止车辆通行,他们必须步行前往老林停车的地方。
午夜的湖泊风景区静谧幽远。此时更是月光清清,晚风习习,配上随风摇曳的柳条儿,端得是良辰美景好时节。
可惜,天公不作美,阮阳正沉浸在难得的静谧美景里呢,天色就变了。
夏末初秋的季节,暴雨说来就来。方才还一派清朗的夜空忽然刮起大风,继而电闪雷鸣。短短几分钟就落下了倾盆大雨。悠然漫步的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已被大雨淋了全身。
阮阳诚惶诚恐,生怕淋坏了路大总裁。
抬眼望去空无一人,更无避雨之地,他一着急就拉着路致远往前跑。
路致远任由他拉着,只是还没跑几步,前头阮阳就被绊倒了。
膝盖摔得生疼,大雨模糊了视线,阮阳挣扎着爬起身。辅一抬头,就望见了面前一双宽厚修长的手。
大手近在咫尺,即使被大雨冲刷依旧稳稳停驻,阮阳犹豫着伸手放入对方掌心。
对面的掌心缓缓收拢,随后用力拉起阮阳。掌心传来暖融融的温度和坚实可靠的力量,阮阳楞楞地抬头。
隔着雨幕和夜色,眼前的路致远眉眼模糊。等到阮阳站稳身体,他就抽回了手。
随着路致远抽回手,阮阳心口一空,随后双肩一重,路致远的西装外套稳稳落在了他肩头。
掌心重新被包裹。路致远拉起阮阳往前跑。
阮阳跟在身后亦步亦趋,两人穿过重重雨幕,仿佛穿越一场绮幻美丽的梦。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碰上打伞来接的老林。
等两人坐进车里时,已然浑身湿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