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悦于找到了杀死庚衍的理由,可以理所当然的让对方陪他去死了。
他变成了一只丑陋而可憎的怪物。
第212章 沉睡
不知不觉似乎已经说了很久,墙壁上的挂钟悄然走过了将近两个钟头。
……和平而友好的谈话就到此结束吧。庚衍将双手搁上桌面,十指交叉,他平静而冷漠的注视着副官,开口道:“人心是这世上最善变的东西,我并不看好你那天真的理想,不过事到如今,我已不在乎帝国会变成怎样……”
在短暂的停顿后,他继续道。
“我要你死。”
………………
四个月前的那一天,庚衍告诉李慎,北地酋长国的叛乱是他的安排。
“我与黑帝斯有过承诺,承诺十年内不对血族动武。但我也不可能坐视他们在北地发展,所以着手安排了这些酋长国的叛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绊住他们的手脚,令他们没有余力干涉帝国与中土的这场战争。”
有些低沉的话音在房间中蓦然回响,李慎的手指一动不动握在门把上,半晌,他缓慢的扭回头,看向庚衍。
“在我遇到刺杀后,这个计划自然就被搁置了,但当时这条暗线仍然掌握在我手中,直到发生了假情报一事,有人利用你和李慕白等人,铲除了我在长安的耳目,也令这条埋在北地的暗线脱出了我的掌控……这个人毫无疑问是我的敌人,他的目的,是我的性命。”
庚衍的声音十分平静,他坐在床边,微微侧过头,看向从窗外照进来的晨光。庭院中草木绿意盎然,一切都是那样生机勃勃,他的侧脸因为缺乏阳光的照射,而显得有些苍白,却又无比沉静而美好。
李慎无法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我想离开一段时间,去做个了结。”
庚衍说着话转过头,迎上了李慎的目光,他笑了,温柔的笑着对李慎道:“等解决了这件事情,我会回来找你,到那时,你要我再学猫叫给你听,都可以。”
李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庚衍看着他,抬起手招了招。
“过来。”
李慎没有动。
庚衍叹了口气,解释道:“北地是个陷阱,你贸然前去,只会变成他用来威胁我的筹码,这是我跟他之间的战争,无论如何,我向你保证,会尽全力保住封河和莉塞林特的性命。”
李慎脸上现出了古怪的神情,想笑又笑不出来的模样,他苦涩道:“你要离开?”
“我会回来。”庚衍保证道,“只要活着,我一定会回来。”
沉默片刻,李慎终于迈开脚步,走回床边,在庚衍前面单膝跪下。他抬起手捧住庚衍的脸,手指摩挲着对方的面颊,专注而认真的看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神秘又浩瀚,包容一切的眼睛,令人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庚衍唇边溢出宠溺的笑意,低下头,同样专注的与李慎对视。几丝灿金的碎发扫落在李慎的手背,在晨光中熠熠生辉,像是阳光的投影一般。
“我爱你。”
他低声诉说道,第无数次的。
“这世上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
………………
墙上的时钟走过下午四点。
副官把玩着手中喝了一半的水瓶,将里面的水液从这一边,倒到那一边,再倒回来。他重复着这样无聊而幼稚的举动,直到庚衍有些不耐烦的皱起眉,才慢吞吞开口道——
“我知道你跟布十达成协议,救出了哥舒寒,并安排他带着两千禁卫军,暗中返回了帝都。”
“我也知道你安排人将封河和莉塞林特送回了长安,他们现在就藏在辉光会馆。”
“你与皇帝见过面,但很遗憾他并没听从你的劝告,从中土撤军。”
“你摧毁了我在帝国将近一半的情报网络,另一半也大多被你渗透,不能再使用。”
“你在大光明宫地下埋了二十吨炸药。”
副官每说出一句,庚衍眼中的寒意就愈深一分,房间中弥漫起冰冷而肃杀的气氛,副官却笑了起来。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他耸了耸肩,笑得有些无奈而得意。
“别忘了我可是观察你的专家,也可能是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你想做什么会用怎样的方式,我大概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现在优势是在我手上,你要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我之所以会来这里,跟这些都没有关系。”
迎着庚衍森寒的目光,副官敛起脸上的笑容,用前所未有的认真语气道——
“我来这里,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把空山金藏到哪了?”
………………
屡遭炮火洗礼的燕破原尽管得到了修缮,却仍显得有些破败,一艘小型运输艇缓缓降落到地面。起落场的后勤人员小跑着赶过来,指挥它移动到预定的位置,当艇身停稳后,舷梯被放下,机舱门缓缓打开。
两名佣兵一前一后,动作利落的抬着李慎的担架走下来。起落场边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在等待,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李慎被送进车厢,悬挂着营养液的针管被扎进他的手臂,随车来的医生也束手无策,纯粹是尽人事而听天命,李慎的心跳和呼吸都已经停止,从感觉上根本就是个死人了。
救护车嗡鸣着驶出燕破原,一路向着城内疾驰。刚刚经过南城门,就突然一个打滑,猛然撞向路边的楼房。整辆车甩出一个巨大的弧度,狠狠撞上了坚硬的墙壁,整个车厢都撞的凹陷进去,车厢里照顾李慎的医生被撞的头破血流,软软趴在倒立起的车壁上,另一名随车护送的佣兵用身体护着李慎,捂着脑袋,狼狈的抱着李慎跃出车厢。他将李慎放在一旁的地上,返回车厢去救那名医生,然而等他抱着医生跃出车厢,看见的就是那名救护车司机,手中握着一柄锋利的长剑,狠狠刺进了李慎的心脏。
“你在干嘛!?”
佣兵丢下医生冲过去,一把将那司机从李慎身前扯开,那司机被扣住了喉咙,痛苦的满面通红,意和癫狂,在他快要被掐死的前一刻,佣兵松开手,将他的手臂反扭到身后,牢牢捆住。
“咳咳……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沙哑而凄厉的笑声中,心口扎着一柄长剑的李慎,缓缓睁开了眼睛。背对着他质问那司机到底是何人被谁指使的佣兵并没有注意到,但那名司机却是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