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洛不在的那段时间里,他已经想的很清楚了。幼时黑暗之神和力量女神分分合合的景象和银洛的脸交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终于明白为何魔法无法控制爱,因为所谓的爱根本就不存在。人们口中的爱只不过是一场骗局,区别只在于骗的长与短,骗的好与坏。
银洛只觉得一阵阵冷意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他情不自禁地在法阵的中央打起了寒战。
他在此时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根本不爱他,或者说对方根本没有爱,之前种种都不过是对方所做的一场爱情魔法实验,现在实验结束,就要把他之前所有相关记忆都擦除。因为对于高高在上远离尘烟的魔法之神而言,他对他的爱都是一种玷污。
怎么把这种污浊的爱去除呢?只有抽去他的记忆才算保险,才算干净,不留痕迹。
可是他想留着这段记忆,即使是以如此痛苦残忍的事实作为结尾的记忆,他也不想失去。曾经的那些美好和甜蜜,至少从他的角度而言,不是假的;他深爱着对方的心情,也从来不是假的。
“别,西时桉,求求你,别……”他用嘶哑而微弱的声音祈求着对方,“我不爱你了,我不爱你了,别抹去我的记忆。”
一个人的爱意不会去得这样干净这样快,但是他不敢爱了。不是不爱,而是不敢爱了。
回应他的只有越来越强的银光。
“我不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一点也不爱你……不会,玷污你的。”他小声的撒着谎,努力保持清醒。他试图从法阵中挣脱出去,但是他的力量比起已经拥有神位的西时桉而言还是太弱小了,他的挣扎都只是徒劳的。
他第一次,这么这么地痛恨自己的弱小与无力。
我不爱你了,别拿走我的记忆……
西时桉,我爱你……
昏昏沉沉中,他最终在法阵中央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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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光明神域,银洛像往常一样和几个相熟的年轻神祗子女在一家神界会所里玩闹。
酒足饭饱之后,几个人坐在一起歇着,三三两两聊着天。火神的二儿子柴火之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拉过坐在最角落里的银洛问道:“殿下,你上次离开前不是和我说你去和你恋人求婚去了么?怎么这次回来休息了一个月,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银洛奇怪地皱了皱眉:“有这回事?”
小柴火是火神二儿子,因为上面还有一个大哥,无法继承火神之位,所以早早获得了神位——柴火之神。也因为这个神位,他经常为此受到其他神祗取笑,不过银洛和他关系最好,基本没什么事会瞒着他,所以他说的话基本上是可信的。
二柴火大吃一惊,压低声音道:“殿下你忘了?你还为了那个人不吃不喝跪在神殿里求了陛下三天三夜。”
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左右,一边看一边小声道:“这事整个光明神域都没什么人知道,殿下你也就和我说了……”
银洛仔细想了想,确实一点印象也没有。他狐疑地看了二柴火一眼,心里感到奇怪,没道理二柴火说的这么信誓旦旦,他嘴里自己为之跪了三天三夜的人,自己却什么也不记得。
银洛王子殿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不记得自己是这么风流薄幸玩过就忘的人啊!
第92章 买房
甜点店里, 艾克正准备打烊, 突然看见外面进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立刻放下手上的抹布,站直了身子招呼道:“老板, 您来了!”
年轻的黑发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只是打量着店四周的摆设——和他当初嘱咐的一样,这里还和那个人在的时候别无二致, 一点一滴还都是他们一起亲手布置的。
想到这里, 他黑色的眼睛又黯了黯。
朴实憨厚的甜点师傅没有打扰年轻人,而是安静地等在一边。
眼前这个他称作“老板”的年轻人, 其实更确切讲应该算作他们老板娘。当年他来皇都投奔亲戚, 结果被人骗了,走投无路之时正巧看见这家店在招聘糕点师傅,从那时起一做就是两年, 他也是看着老板娘和老板从认识到走到一起的。前段时间很长时间里老板回老家了一直不在,甜点店的租期快到了,也是老板娘出钱又续租了三年,还拿钱让他另雇了一个人在前面负责经营料理店面。因而他心中对两位老板都同样地敬重。
“老板还没回来吗?”艾克见老板娘回过神来, 搓了搓手问道。
“嗯。”西时桉淡淡应了一声。
艾克闻言有些失望地“哦”了一声, 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西时桉道:“我这次叫您来是想和您说,我老婆怀孕了,我想带她回家乡去,所以店这边就照顾不上了……”
说到这里他又赶忙道:“不过您放心!我至少再过一个月再走,需要的话两个月也行, 您可以慢慢找替代的新师傅。”
西时桉点了点头:“没关系,你想什么时候回去都可以。”
艾克向他连连道谢,看了一眼西时桉的脸色又问道:“那……要不要和洛老板说一声?”
“不用。”西时桉抿了抿唇,接着补充道,“……我会告诉他的。”
艾克便放心地点了点头,虽然他是想和老板打声招呼的,但是和老板娘说应该也一样的。不过老板走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西时桉又心不在焉地听艾克汇报了许久甜点店的经营情况,才点点头离开店里。此时天已经黑了,外面下起了雨,西时桉打起雨伞,在雨天寂静的街道上习惯性地向他和银洛同居的家的方向走去。
他刚拿钥匙打开门,房东就来敲门了:“你们怎么这么久不回来,也找不见人,再不回来我就该把房子租给别人了,里面你们的东西还不好处理……”
银洛当时租下这间公寓的时候就多交了两个月的房租作为押金,后来西时桉在这里苦等银洛回来的时候也都有按时交租金,但后来决定放弃实验后就一直没再回来过。按时间算算,他们现在的确是已经欠了一个月的房租了。
中年男人絮絮叨叨抱怨了一堆,西时桉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房子多少钱?”
房东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啊?”
“我是说,你们房子卖多少钱?我要买。”西时桉又重复了一遍。
当初他等银洛的时候还老老实实交着房租,就怕银洛回来之后疑惑他哪里来的钱怎么突然买得起这里的房。但是现在就无所谓了,反正那个人也不会再回来了,他乐意买,就可以直接买下来。
房东惊愕之下,就直接报了一个当前房子的市场价格,西时桉也不还价,直接道:“可以,我转钱给你。”他连合同、契约这种东西都不问对方要。
房东也被他带懵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等等等等一下,我得回去和我老婆商量商量。你你你你还是先吧上个月的房租给我吧。”
西时桉点点头,把房租转给他,沉默地关上了门。
房子面积不大,却是上下层的复式结构。他独自走到楼上卧室里,脱掉衣服躺在曾经睡两个人的床上,自己给自己盖上被子,心里却还是觉得空了一片,有说不出口的苦闷与难受,甚至还带着隐隐的对明天的畏惧。
他怕到了明天,他还得不到他想要的。他更怕到了明天,他还想今天一样,连究竟想要什么,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他怕从此以后日复一日,都像这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