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一个被噩梦惊醒的早上,天还不亮,隔壁那家养得大公鸡就开始催命似的打鸣,卓沐阳瞪着一双圆眼,躺在硬邦邦的冷炕上,是怎么都睡不着的,他盯着窗外直到翻出了鱼肚白,根存于内心的恐惧才消散一点。
家里旧衣柜的门上镶着有一面雕花穿衣镜,衣柜扶手上挂着那种可撕的日历,他随手扯掉昨天日期的那一页,却被日历的金属挂环划伤了手,血当即溅到了镜子上,他骂了句脏话,直接把那纸扔在地上,用嘴将手上的血珠吮掉,顺便照了眼镜子,发现只几天而已,他竟然消瘦了一大圈,整个人病恹恹的,被那鲜红的血映衬得有些说不出的恐怖。
卓沐阳觉得越发的不安了,农村的生活范围太过狭小,有点风吹草动就搞得人尽皆知,他这次懵懵懂懂的回来实在是疏忽了,村里已经有人见了他,第二天隔了条街住着的远房三叔就来他家串门,家长里短的,热切切的与他唠了一个多小时才走。神经紧张加上家里太闷,除去一台已经陈旧的老式电视便再也没有其他的娱乐节目,他家这边的通讯信号又实在太差,手机只有能收到2g,要是想用手机上网,就必须站在院子里来回溜达才能偶尔收到4g信号,这让他过得日子闭塞的如同原始人一般,所以大脑里时刻绷紧着那一根弦。
而就在前几天,他接到了弟弟给他打的电话,说龚旭已经把那段视频发到了网上,他却说什么都打不开微博,这件事既然被公之于众,那早晚公安局的人会找上门来,可是他走了能去哪儿?如果警方真的发了通缉令,走到天南海北都会被找到的,更何况……他现在没钱,身上的钱顶多够回张州的路费。
所以,他想回张州了,因为那儿才是他的家。这个破破烂烂刚经过一个雨季的红砖平房,地面凹凸不平,做饭需要用土灶,深井打出来的水就是烧开了也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味,就连方便都要穿过一个院子才能到房头的那个满是苍蝇的土厕所……的地方,只是他成长的地方罢了,算不上家。
他回来的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这么想着,卓沐阳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弯腰拾起地上的一大堆废纸,扔进了外屋的大灶坑里。又把父母藏在衣柜里面的盒子里钱全都掏了出来,背着他随身的包头也不回的走了。
以前他说过,等死了再回来。
现在他要把这话再说一遍,就是死,他也不愿意再回来了。
他受够了!
边泽明按照龚旭提供的地址,一路开着导航来到了这个略显偏僻的小乡镇,今天正好是赶集的日子,集市入口停了些不守规矩的三轮车和拉私活的小汽车,大路边聚集了一个卖煎饼果子、凉皮、烤冷面、zhà串这些吃食的摊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乱的说不出来的食物的味道。
这种混乱的环境让他们的车速变得很慢,边泽明原本打算到了卓沐阳所在的村子再去问卓沐阳家的地址,谁知正开窗四处乱看的龚旭收回视线摇上了车窗,指着路前方在镇政府门口等车的一个人影对边泽明说:“你看。”
边泽明顺势看过去,那个胡子邋遢,头发蓬乱的人不正是卓沐阳吗?
正这时,一辆晃晃悠悠缓慢行驶的大巴车迎面驶来,在镇政府门口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