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麽说?沈冬生苦笑一下。
「我好像看到她了。」说到那个「她」,他tiǎntiǎn舌尖,沾著咖啡的渍,滋味苦苦的。
「她?」蔡清和一时没意会,随即恍悟,说:「哦,她。你遇到她了?」
沈冬生摇头。「我以恕我好像看到她了,起码很像;你知道,我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她。可是……」又摇头,「我一直追到车站外,什麽也没有。大概是看错了吧。」
这些话有些修辞上的毛病,极别扭,听起来就是教人难过的累赘、杂冗。
「既然是看错了,那你这几天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哪儿也没去,我在家。」沈冬生走到窗边,一口一口酗著咖啡,像酗酒那样。
「在家?我找了你起码一百次!」
「我知道。但我就是怎麽也无法动弹,无法说话。」
「无礼说话?」
「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的。我是没办法跟人说话,那几天。」
又来了!这种颠三倒四的用辞方式。
「好吧。」蔡清和容忍的点点头,「说吧,怎麽回事?」
沈冬生又微微苦笑一下。望著窗外,一口一口的咖啡没停。
「也没怎麽。我只是在思索,重复看著她寄给我的那张星球——啊,我有跟你提过吗?半年前我收到她寄给我的一张卡片,上头是一颗星球,里头夹了一朵枯萎的玫瑰。你知道『小王子』这个故事吗?小行星b612上头住了一朵玫瑰。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想这个。一边凭著记忆画了一幅画,越画记忆越模糊,我也就觉得越……怎麽说?荒芜。整个人没感觉了,钝钝的……」
简直是语无lun次了。蔡清和紧抿著嘴巴,不发一语地瞪著他,表情相当严肃。
「我大概懂了。」终於,蔡清和站起来,甩个头,倒了一杯咖啡,边喝边说:「你这就像在发热病。大概人的一生都会发作那麽一回——我年轻时也曾为了一场棒球赛好几天不睡觉。不过,发作过後就没事了。」
沈冬生不禁又露出一丝苦笑。蔡清和简直把他和那些追逐偶像疯的年轻小女孩拿来相比,等同一场青春期的莫名狂热病。
「大概吧。」但他又不能否认。这不是热病是什麽?
「不过,」蔡清和一屁股坐在桌子上。「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挺严重的。这样不大好哦。」
好不好,他已经无法分辨,也无所谓了。
下课钟当当响起来,而且应该已经响一会了,吵得让人神经衰弱。
「沈老师。」门是开的,包辨高二前三班英文课的王淑庄老师敲敲门板,探头进来。
「王老师。」沈冬生放下洗笔筒。咖啡喝太多了,有点反胃。
「下一节二年一班的美术课是你的课吧?如果方便,能不能借我?我有份考卷让她们写,一直排不出时间。」
「啊?」沈冬生快速查了查课表。的确,没错。「没问题。让班长在下课时把上回的水彩画收齐jiāo来就行了。」正好,他头痛得要命,没心情上课。
「谢了。」王淑庄笑一下,走开两步,长发一甩,回眸又笑说:「沈老师,你老是一个人待在美术教室里,偶尔也到办公室露露脸嘛,大家都是同事,有什麽事也有人可以聊聊。」
沈冬生应付的笑一下。王淑庄长发又是一甩,婀娜多姿的一小步一小步走开。
蔡清和噘噘嘴,吹个无声的口哨,朝沈冬生抬抬下巴说:「我看她对你好像挺有意思的。我也在这里,可她笑都没对我笑一下,差太多了。」
「别胡扯了。」
「我可正经得很。」看看表,站起来。「我待会有课。怎样?沈老师,要不要顺应懿旨,顺便到办公室露露脸?」
沈冬生白他一眼。但到底还是跟他一起到办公室;好一阵子没进办公室他觉得生疏得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