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后窗出去,前头有人守着。”里头有人给她支招,堂屋偏厅才有后窗,大家便给她打掩护,让她猫着腰溜了出去。
杨老爹看着心里一动,便小声问一旁的孙私娘:“能不能找个人摸出去给老大他们送信?”
老太太跟竹子对视了一眼,然后竹子直了直腰挡在两人身前,孙私娘靠近杨老爹的耳朵小声说:“你家大媳妇已经去送信了。”
“阿祖?”杨老爹惊异了一下:“哎呦,她没有带娃儿去后山洞里?”
孙私娘点点头:“你那两个宝贝孙子也没上后山,被他娘找地方藏起来了。”
阿祖当时被杨老爹指使回来传信,茂兰她们一听土匪怕是进了大院了,赶紧着急忙慌的爬梯子从后院翻出去,可这时阿祖才发现原本窝在房里睡觉的两个小儿子都没了踪影,小棉衣和小棉鞋都没在房里,看样子应该是睡醒跑出去玩了。
平日里小国清也会等弟弟睡醒了,然后给他穿戴好带出来找大人,此时这个懂事的举动让阿祖差点急疯了,让茂兰她们先去避难,自己跑出主院偷摸的往前院寻了过去,找了一圈儿她碰到了竹子,才打听着去牛棚找到了领着小萝卜头看大牛的大萝卜头。
回头再想往后院去的时候,那边土匪已经开始挨屋搜人,阿祖想起自己屋头杨茂德带着伍哥新挖的那个钱窖,因为冬天湿冷里头有些积水,所以暂时还没有从老屋子那边搬过来。但胜在比较隐蔽,动土的时候只有杨茂德和伍哥两个亲自上阵,不过那地方不大藏下两个大人和两个娃子很是勉强。
竹子守着孙私娘不愿意跟着阿祖去躲避,但她也帮着阿祖过去将两个娃儿安置妥当,要知道等阿祖下去了,上头柜子挡板她能自己盖上,但柜子里的东西总要有人帮着恢复原样。一股脑将床上的被褥垫子全部塞到里头,铺垫得柔软又暖和从让两个娃儿躲了下去,小国泰对于这种新式躲猫猫很有兴趣,不过已经懂事的小国清板着小脸,手里紧紧攥着弟弟的小手不放。
等轮到阿祖时她改了主意:“往东那边靠着垛子墙的曾家院有颗大槐树,从哪里爬上墙就能翻出去,我见院子里的娃儿爬过。”
竹子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绸布衣裙:“你……会爬树?”
“总得要有人去送信,不然他们摸黑回来,说不定也要吃大亏。”阿祖亲了亲两个儿子的小脸:“三月,照管好弟弟。”
又摸了摸小儿子的头顶:“满儿,快去藏猫猫,一定要等娘来找才能出来哦。”
木制的底板被放了回去,遮住地窖里小娃眼底的惊慌,她又小心翼翼的把那床夏季的薄被放了回去,里头沉甸甸的分量此时让她心里有些安慰,嘴里小声的絮叨着:“家蛇,家蛇,求你看顾两个娃儿。”
等把屋里都收拾妥当,竹子挡在门口摆了摆手:“有人来了,翻窗走。”
阿祖点点头,将拖长的裙子撩起来塞进腰间,露出底下青紫色的小棉裤,利索的打开窗户翻了出去,竹子赶紧过去关上窗户,这时前面的门已经被人踢开,进来的男人粗鲁的上前推搡竹子:“你住这屋?走走,赶紧滚出去。”
猫着腰躲在屋檐下的阿祖,屏息的听着等确定屋头的人只带走了竹子,她才安心的松了口气,然后非常迅速的绕过屋角往东跨院跑去。几乎是跟她前后脚,阿祖刚刚翻过院墙,东边院里也响起了嘈杂的人声,那些佃户知道闹土匪了,大多都躲进自己屋头关门闭户,所以没有人发现一向斯文安静的少奶奶原来也会爬树。
看看已经偏西的日头,阿祖辨认清了方向,飞快的奔跑起来,往双凤的路她只走过一次,不,准确的说是只被人抬着路过一次,现在只能期盼她能好运的,在遇到杨茂德之前不要迷路。
☆、悲剧的落幕
“好多年没见了,杨少爷还认得老子吧?姓朴的和姓林的龟儿子呢?告诉他们老子收债来了。”
对面那个男人容貌并没有太大改变,一张大饼脸上凹凹凸凸的麻坑子,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张麻子,杨茂德微眯了眯眼睛,依旧半躲藏在山口的大石后面。杨家和张麻子没有死仇,张麻子敢这么明目张胆的站在路口上,也是吃准了杨家不敢先动手,看看他带来的足有五六十人,人数是杨家的两倍,而且各个都是真正见过血的悍匪。
“张爷,多年不见风采依旧。”杨茂德客套了一句:“不过张爷好多年没回来了吧?咋不认识路了?往这边走可不是去双凤的方向。”
“明人不说暗话,既然被张爷堵在这道道上了,只能实话跟你说,我带的这队伍里头可莫得朴军长和林队长他们。”
“呸,忽悠爷爷哩?你那滑竿上抬的是啥?猪么?”
杨茂德扬了扬嘴角:“张爷说笑,猪哪里用坐滑竿?不过是几个生病的佃户,打算送去三星场上。”
从杨家大院出来没多远,伍哥便警觉的发现了有窥探的尾巴,朴军长以为是自己安插打探动向的人被发现了,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不过既然知道了有人不怀好意的尾随,那么杨茂德提议分两路时,他们也不好挑什么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