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济悯进门的时候,招呼旁边一直站着的总经理,四十来岁,脸上堆着褶子,一笑还能瞧见两个已经被挤成一条细缝儿的酒窝。
“晚上派人去接小贺总,一块儿吃个饭,”贺济悯话出来,旁边的副总经理光是站着就一直在擦汗。
“那个,这个这个,我尽量尽量...”经理手里的四方小帕现在已经被他那双手攥出水儿了。
“怎么,我头一次安排,你就用尽量去敷衍我,”贺济悯脸上的笑说收就收,“给我接风,小贺总会难为你么。”
“不不不,没有没有,自然没有,只是这件事小贺总还不知道”经理擦着汗,嘴里叨念着“小贺总这个脾气吧,去送信儿的铁定不会给好脸,所以接着这活儿我我我发怵不是,”,经理说到后面直接然后让旁边的一直低着头的年轻宣传带着贺董先把公司参观一圈儿。
“贺董,这边,”那人伸手在贺济悯眼前比划,“这里是我们一号园区,主要负责三期药品研发。”
贺济悯听着声音突然扭头,等瞧见宣传的脸他停住了,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沈子复。”
“是我,”沈子复把脸抬起来。
等对方抬头说话的时候,贺济悯看见的就是之前在酒吧遇见的老面孔。
“不卖屁|股了?”贺济悯抬脚继续往前走,对方没对这句话产生多大的反应,反而说,“亏了小贺总赏识。”
下午贺国齐下飞机,贺济悯前几天拖文恩带着点儿意思,就去接机,上午参观公司的时候听副经理回话,说小贺总心情不好,说下午打算先去接机。
所以贺济悯到机场的时候就看见贺远卓已经找了车队在门口儿等着了,而且阵仗实属夸张。
原本机场前头的路都被贺远卓清了个干净,不管是私家车还是绿顶的出租都一个个的往边儿上靠。
文恩站在贺济悯的身后,看着这个规模的接机犹豫着问,“咱们会不会太低调了。”
毕竟贺国齐作为国内为数不多的传奇企业家,自然倾向大排场。
所以贺远卓也是摸透了贺国齐的性子,向贺国齐献殷勤这事儿,贺远卓就跟去厕所拉屎一样熟练。
贺济悯摆摆手,“如果是以前老爷子会喜欢,但是最近时间特殊的很。”
“走,先进去走着,”贺济悯带着文恩去找在人群里扎眼的贺远卓,这会儿贺远卓站着周正,一身故作老成的青涩西装,现在背着手在机口等着。
贺济悯之所以有把握是因为原着里贺国齐唯一一次批评贺远卓就是在这儿,归根到底就是项目二期最近蠢蠢欲动,二期是个抢时间的活儿,也就是谁下手早,谁占的便宜就越大。
加上邢濯现在已经多少知道了点儿猫腻,想必传到贺国齐的耳朵也就早晚的事儿,所以贺国齐最近行事低调不少,因为贺远卓刚到B省,疯玩一阵,对家里的事就有段时间估计不上,所以对他爸现在的心思就摸偏了。
贺济悯瞧着这一溜车队,就打心眼儿里想笑。
光是让贺国齐看见这个阵仗就足够他恼的。
“来这么早,”贺济悯只带着文恩去了,瞧见贺远卓伸手就往他头上放,“这几天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不光瘦了,个子怎么还挫了。”
“你少假惺惺,之前你在学校打我那事儿我还没来及跟爸说,”贺远卓现在仰着头对着贺济悯嘲了声冷。
“你说可以,但是得问问爸信不信,”贺济悯个子高,说话的空档就朝周围扫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个熟悉的人影。
之后再回神,是因为贺远卓朝他自己脸上甩的一个巴掌。
接着就是五跟手指印在贺远卓算是白净的脸皮上挂上了。
“瞧见没,”贺远卓抱着胳膊笑,“你打的。”
贺济悯低头看着手上的表,嘴上夸他,“你还真是好本事。”
“所以呢,”贺远卓边说边把自己身上的衣裳也挫得皱皱巴巴,“就在这儿一块等着我爸来呗。”
两个人在这儿磨蹭的时候,邢濯从边儿上过来。
“贺董热闹,”津南先是抱手恭贺,然后对着马上就要掉眼泪的贺远卓凑过去,“瞧瞧,谁家的少爷怎么还红了眼了。”
他身边的邢濯先是看着贺济悯,然后视线就被一身狼狈的贺远卓牵住了,现在贺远卓脸上就挂了彩,挺大的一个巴掌印,实在是显眼。
之后视线又落在贺济悯身上,他先是往对方的脖子上瞧,等看见里头泛红的皮肤还露了点儿头,他就重新盯着贺济悯的脸。
“好了?”贺济悯也往上凑,之后视线也就停在那双眼睛上。
“好了,”邢濯侧了一步,但是在贺济悯伸手快要碰到自己的时候,又停住了。
但是对面的贺济悯也没再继续往前,只是插兜儿回身,对着津南说了句,“家务事。”
“邢哥,邢老师,”贺远卓看见邢濯先是忙着把自己身上都整理一遍,之后想过去拉邢濯的胳膊,然后邢濯原本躲贺济悯没迈出去的那半步,现在就还给要攀上来的贺远卓。
贺远卓因为扑了个空,脸上先是有一瞬间的难堪,但是马上恢复正常,“我在这儿等着接机,贺济悯嫌我来的早,没通知他,就因为这个打我。”贺远卓低着头,眼睛里这会儿被眼泪糊的连瞳孔轮廓都瞧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