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怎么理事的老太太坚持将小明川领去了她那里抚养,老太太也知晓刘氏身份贵重,因此一概请安伺候事宜都叫她免了,甚至家宅中事也是一向由刘氏管理,老太太从不插手。只是在明川这件事情上老太太难得的坚持,刘氏也不好驳斥,因此便由了老太太养着明川。
只是这儿的气顺不出来,便又要拿到别处去撒,刘氏也因此对沈画棠以及和她一起住在香榭轩的三姐儿沈画芷更加苛刻,不但吃食上有所克扣,还叫下人拿了许多活计交给她们做。
这对于刚穿过来的沈画棠来说简直就是活生生地折磨,前世她最多只是会缝缝补补,哪里会做那么复杂花样的绣活?好在这身子的原主本来也不大,对绣活一道也不怎么精通,在身边丫鬟的帮衬下她还勉勉强强能对刘氏对付着交了差,虽然也平白里挨了刘氏很多责骂。
三姐儿沈画芷看出沈画棠的绣活不好,经常来她房里耐心教她。她俩本就两个人一起挤在小小的香榭轩,又都没了亲娘,因此往来也很是密切。而且沈画芷生性平和,不争不抢,对她这个小妹妹也多是照顾,沈画棠还是极喜欢这个姐姐的。
正说着话,小丫鬟秋水就抱着一堆布料走了进来。
饶是妙语一向镇定,此刻脸也垮了下来。
沈画棠重重地叹了口气:“正说着呢,没想到来这么快。”
秋水一脸怒气,将手中的料子随处一摔就嚷嚷起来:“太太这也太欺负人了,嘴上说着锻炼姑娘们的绣活就这样欺负咱家姑娘!也没见大姑娘五姑娘天天像个绣娘一样在这里绣绣绣!因四姑娘有人护着便寻到别处来撒气,什么侯府嫡女,真真就是一个黑心毒妇!”
吓得妙语忙上去捂住她的嘴:“我的小祖宗,这话你也说得,叫人听到了看不把你乱棍逐出去!”
沈画棠一脸的见怪不惊,只说:“跟了我确实让你们受委屈了。”
秋水吓了一跳,慌忙跪倒在沈画棠身前辩解说:“姑娘,秋水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在为姑娘鸣不平而已!像姑娘这么好性子的主子,就是您赶秋水走秋水也不走!”
沈画棠也是被秋水的反应吓了一跳,忙拉起她,看着她急得要哭出来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我们人言式微,又没人看顾,只能先忍一忍了。日后若是我的日子能好过一点,我定不会亏待你们的。”
妙语也怕沈画棠生气,朝着沈画棠帮秋水说话:“姑娘,秋水这丫头就是心直口快了点,对您也是一心一意地帮衬着的,绝无二心。”
第3章 .主仆
沈画棠生性便不爱与人亲近,从这个身子上醒过来之后行事又端方成熟了不少,让本来与她亲密的两个丫鬟也捉摸不透了她的性子,因此在她面前说话行事也小心了许多。
此时回过头一想,与自己刚穿过来的时候相比,这两个丫鬟确实少言少语了许多。沈画棠这么一想心里突然有点愧疚,因为她的孤僻冷漠,便没怎么注意过别人的情绪,即使这样这两个丫鬟还是一心一意向着她,照顾她也从来都未懈怠过。其实沈画棠只是不爱说话,可落在两个丫鬟眼里可能就多做了揣测。她们在自己这里不但日子过得清苦,还要想着看自己的脸色,这么一想确实是自己的不对。
沈画棠心中一定,拉过两个丫鬟的手说:“我一向是把你们当作自己家人的,你们怎么对我,我心里能不清楚?以后不必这么小心谨慎,战战兢兢的,有什么话直说便是,关起门来我们三个说什么都不必避讳。别说你们没做什么错事,就是真做错了什么,你我主仆三人也是会一块扛过去的。”
沈画棠很少与她们说这么贴亲的话,秋水眨着还挂着泪花的眼睛,一时有些怔忪。
妙语却喃喃道:“姑娘怎么对我们,我们心里自然也清楚,虽然姑娘话少了些,但是凡有一点好东西都叫着我们一同分享,这样的主子妙语和秋水再也没处寻去了,就算在姑娘这里累了点我们也是甘之如饴的。只是姑娘自三年前大病后性子就变了些,而且变得成熟稳重了许多,妙语瞅着那么小的姑娘天天思虑那么多实在是心疼...并不是妙语不愿同姑娘多说话了,只是我怕说多了又勾起来姑娘的伤心事...”
沈画棠听的直想挠头,难不成自己少言寡语,落在她们眼里反倒成了林妹妹了?沈画棠装出一脸沉痛地说:“苦难使人成长,我自那病后想了很多事,也落得不爱说话了些,你们千万别在意,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秋水原先还眨在眼里的泪花突然落了下来,她重重地吸了下鼻子带着哭腔说:“姑娘真是太可怜了,若论风姿相貌咱姑娘哪样都是最出挑的,可还是不得不天天隐忍。我听外面那些狗杂碎都偷偷议论咱们姑娘生得愚钝,以后许不了什么好人家的...”
妙语责骂道:“说什么混账话!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姑娘是故意那样的,若是咱姑娘表现出四姑娘那么精明,还不得被太太生撕活吞了去!”
“我知道啊,”秋水扁扁鼻子说,“可外头那些人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