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仍然是两道主菜,朴素的鱼香肉丝和干煸四季豆,还有道既像主菜又像点心的南瓜泥蛋羹,盛在玻璃碗中, 像极了一块芒果千层, 只是表面多撒了些细香葱。
程风依旧吃了两碗米饭, 和昨天一样不失优雅地清空了餐盘, 为午餐画上了和盘子一样圆的句号, 饭后还十分乖巧地将碗碟收进洗碗机里。
安静全程都跟着他,似乎是酝酿着什么,直到程风轻车熟路地调好洗碗机的清洗功能后,她才很认真地抬头看他。
“……”
不知道为什么,程风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总感觉她要说什么奇怪的话了。他停在洗碗机前等了等, 做好心理准备再问她:“有话要说吗?”
“……”安静琢磨下,小声开口, “是有件事比较在意, 但是说出来可能会有些奇怪。”
“没关系, 你说。”
反正他已经做好奇怪的准备了。
安静目光下移,扫到他腹部稍作停留,随后飞快别开, 语速也变快:“算了不说了——”
这样说出口一定很奇怪,说不准还会被他当成变态。
她想着,立刻清理起料理台,默默祈祷程风别再问下去。
“……”
程风当然没错过她那一眼,一霎间感到丝茫然,在她别过眼后下意识低头。确认他的毛衣上并没有沾到米粒或者其他污渍后,更为茫然。
他身上还能有什么奇怪的事能让她在意呢?
程风并不打算现在就追问她,而是配合安静迅速“忘记”这插曲——他如今做起这样的事已经是得心应手。
收拾干净料理台,两人离开厨房,安静推上厨房的玻璃门,再回身问程风:“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灵感屋呢,你需要午休吗?”
“不需要,你呢?”
“我也不用的,”安静说着看看腕表,已经是一点一刻,“那是现在就去吗?”
“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留我多坐会儿。”他其实还有些话需要告诉她。
安静心想也对,不过这话由他来说真是太不客气了。
她腹诽句,带着人坐去客厅里,不等程风找机会开口,她就跑去楼上拿了个毛线篮子下来,站在诗人椅前,将篮子往茶几上一放。
“你猜这是什么?”
篮子里放了几团深灰色的羊毛线以及一件还看不出是什么的半成品,程风猜测:“围巾?”
安静摇摇头。
“那就是毛衣?”
“嗯……差不多,”她告诉他正确答案,“是在织马甲。”
程风的注意力重新落回那件马甲上。深灰色,一种鲜少出现在安静身上的颜色,所以极有可能不是给她自己织的,倒更像是织给男性的。
“是给我的吗?”
他下意识这样想,问出口后才感到些微的忐忑。他好像有点自恋,她还什么都没表示,如果不是该多难堪。
安静听他这么问,嘴角高高扬起,他静静望着她,心跳习惯性不受控。
终于,她在笑了两秒后又朝他摇摇头。
“……”程风骤然失去兴趣,面无表情,甚至很没道理地想到周绪——他也是男的。
见他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安静展颜轻笑,坐下将篮子抱到自己膝上,告诉他:“这是我给敬先生准备的,再过十几天就是1125号的生日,我决定送他件冬天穿的马甲,你觉得可以吗?”
程风那微弱的难堪和没道理的嫉妒瞬间消失殆尽:“我觉得很好。”
安静仍然抱着篮子,又说:“你要是也想要,等我给历先生织完围巾就织给你,反正冬天还很长。”
历先生就是昨早那位红围巾老人。
“不用。”程风却一口否决了她的话。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要吗?”
“想是想的,但你的冬天应该属于你自己。”
安静愣住想了想这话,回神后露出浅浅的微笑:“可是给你织毛衣也可以是我的冬天啊。”
安静的冬天,也可以是给喜欢的人织毛衣。
就像是有把松子撒到程风心底,他养在那儿的小松鼠扫起尾巴,他极力保持着从容,定睛看着她。
安静和他对视眼,气氛莫名有些古怪,她便默默收起笑意,拙劣转换话题:“我们要走了吗?”
“可我们才刚坐下。”
“……”
她尴尬“哦”了声,这时程风忽然挪动了位置,坐来沙发尽头,离她的诗人椅更近。安静呆滞抱着毛线篮子,只有眼珠随之动了动。
他干嘛?
“其实我留下是有话想和你说。”
他口吻郑重,安静不由得生出困惑:“什么话?”
“待会儿去灵感屋,你可能会因为一些事感到惊讶……或者生气。”
她越发困惑,顿了顿说:“我不会生气的。”说完,又觉得她这话没什么可信度。
“如果我瞒了你一些事也不生气?”
瞒了她一些事?
瞒她就算了,居然还是一些?安静反悔:“那我可能会生气。”
“那就再坐会儿吧。”
“……”
安静蹙额,心想怎么能把人的好奇心勾起来又说再等等呢?
“那我现在就会生气。”
她短短三句话就转变了三次风向,程风要不是被怕她生气,可能还想笑笑。他从沙发上起身,朝她伸出右手:“那走吧,带你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