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叛国,不过都是欲加之罪而已。
新帝如此作为,不过是不满当年储位之争时定国公府没有站在他身后,还削断了他最有利的臂膀,也就是何霓云出身的何家而已。
李嬷嬷看着沛柔天真的笑脸,反而忽然明白了过来,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
“是嬷嬷糊涂了,姐儿是千金之躯,怎么能跟着我一起受苦。若是夫人还在世,自然也是希望你能跟着你父亲在一起生活。姐儿别怕,嬷嬷会一直伴着你的。”
李嬷嬷对她从来都是很好的,只是她前生太过蠢钝,进府之后被花团锦簇、金玉珠宝迷了眼,认了另外一个女人做母亲,做了一个糊涂人,逐渐疏远了她。
又误信谗言,任性了一生,以致遇人不淑,痛失骨肉,亲人离散。
生母过世后在无人处她已经痛痛快快的哭过一场,她回来的太晚,生母的死于她而言已经是无力回天的事。
可是未来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她不能逃避,也不能就此消沉下去。
她已经从上一世的生活中窥见了许多,这一世,她不会再嫁入齐家,嫁给齐延做他的妻子了,也不会再看着徐家大厦倾頹,族人死散却无能为力。
上天既然给她机会重生,这一世,她一定要远远的避过那个人。她要姻缘美满,儿孙满堂,平安顺遂的过完一生。
第2章 恶意
雪停之后的第二天,徐家的马车就停在了门外。
来人却并不是定国公本人,而是定国公府国公夫人手下的一群仆妇。
领头的是继母柯氏身边素有脸面的廖妈妈,余下的便只是一些负责洒扫庭除的粗使丫鬟,来帮忙将这一场丧礼办完。
前生在柯氏执掌了定国公府的中馈之后,负责内院采买的一直就是这位廖妈妈。
采买的位置油水最足,她能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自然是颇得柯氏信重的,她为人又八面玲珑,颇得各房各院主子太太们的喜爱。
前生直到沛柔出嫁的前两年,她才被儿孙接出府去安享晚年。当时为了柯氏的脸面,沛柔也曾赏了她不少财货。
现在想来,廖妈妈当着面千恩万谢,心里不知道在如何嘲笑她的愚钝。
既然她是柯氏手下得用的人,在外头自然是气派非凡,通身上下皆是崭新的杭绸,头发绾成圆髻,插了根如意云纹的金簪,比一般富户人家的太太也差不了多少。
相形之下,李嬷嬷身上洗的退了水的棉布衣裳便显得更寒酸了。
廖妈妈笑语盈盈的进了内堂,瞧见了睡在堂屋榻上的沛柔,便低了头问好,“这便是意姐儿了吧,真真是个好模样的孩子呢。”
语意却未有多恭敬,仿佛沛柔不过是她相熟的某家下人的孩子。“我们夫人派我先过来,好生教姐儿些规矩,等过几日国公爷回京便将姐儿好好的带回府去。”
李嬷嬷原本坐在榻沿轻轻拍着沛柔想哄着她再睡一会儿,这孩子这几日夜里睡不好,总是半夜里梦魇。
听到这话只好站起来,下意识地遮挡住沛柔的身形。
“夫人好意原本不该辞,只是姐儿生母刚去,头七未完,姐儿作为独女,总该好生守着孝才是。况且姐儿的生父不在京中,对姐儿的去处也没有发话,实在是不敢劳烦夫人。”
李嬷嬷是母亲的养娘,此时一番话说来声音清亮,不亢不卑,半点气势也不曾弱下去。
前生李嬷嬷也的确是随她入了府的。只是入府之后她的心很快就被柯氏笼络了去,也颇为信重柯氏送过来照顾她的齐嬷嬷,李嬷嬷在她院中只能做些粗活。
后来有一次她随父亲去香山行宫伴驾,回来时李嬷嬷就已经不在府中了,柯氏只说她是生了病回家休养,可她后来却再也没回沛柔身边。
那时她年纪小,被柯氏一哄便什么也忘了,如今想来,只怕这里面也有些文章。
廖妈妈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有些凝结,冷然道:“国公爷人虽然还没有回京,却也给家里去了信,是太夫人点了头将姐儿接回府中好生养着。”
“我们夫人怜惜姐儿幼年失恃,又担忧家里有丧事人手不足才令我先来照管几日。老姐姐可是对我们夫人的安排有所不满?”
“嬷嬷。”李嬷嬷正要回话,沛柔就拉了拉她的衣角,“我饿了。”
沛柔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这一世就和生母相依为命,拿一些钱,换一个地方生活。她并非真正的无知稚童,可以忍受节衣缩食的日子。
她也是诚心诚意的觉得,比起在深宅大院锦衣玉食地和人勾心斗角,还不如生活在普通的小院里,哪怕粗茶淡饭,无事忧虑,总归是要更快活一些。
可是生母没有逃过她原本的命运,沛柔根本来不及做什么。
生母的死亡让她回忆起了前生徐家覆灭的时候,那种绝望和彷徨她今生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哪怕她不和他们生活在一起,定国公府里的那些人仍然是她息息相关的亲人,若她什么都不做,冷眼旁观,她就必然会把那些痛苦重新经历一遍。
既然她终归是要进府去的,又何必和这样的人废话。
还未等李嬷嬷安抚她,廖妈妈便抢先一步唤来了在门口等候差事的小丫头,取来了自定国公府带来的精致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