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渊回想起了自己被弃婴俘虏的丢脸经过,当即化作猫形放弃思考,一时半会儿不想再做人了。
陆之穹……陆之穹什么也来不及想,记忆回来的一瞬间他就猜到了背后的原委,急忙向阿莫尔的小院奔去。从来没有那么一个时刻,他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白渐潇。
这些事白渐潇都不知情,他甚至感觉一切如常,阿莫尔的被窝还是暖的,枕头留下了凹陷的痕迹,毛毛拖鞋歪在床边,敞开的衣柜里都是他那些十分中性化的衣服,以后再也不会有人穿了。白渐潇无知无觉地走出门,看到桌上还放着一份早餐,相邻的两个座位上放着一对情侣马克杯,属于阿莫尔的那只粉色杯子里面还剩下喝了一半的热牛奶。
他走到桌边,看到自己的蓝色杯子下压着张便签,上面写道:“早上好,白白,昨晚有没有做一个好梦呢?我给你做了早饭,今天一天都要顺顺利利!我爱你。”
他拿起便签纸,发现下面居然还粘着第二张便签:“中午好,白白,午餐也很重要,累了就小睡一会儿,今天继续努力!我爱你。”
这张揭开,下面果然还有:“晚上好,白白,今天过得怎么样呢?天黑了,不要忘记抬头看看星星,人间的烦恼很快全会忘掉。我爱你。”
第四张也是最后一张是这样写的:“晚安白白,祝你做个好梦,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如果你梦到我的话我会非常非常开心(* ̄︶ ̄)我爱你。”
陆之穹气喘吁吁地推开门,看到白渐潇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臂弯里,压抑地哭泣着。他的面前是一份还未动过的早餐,牛奶还未凉透,热气氤氲。
“我回来了,”陆之穹说,“抱歉,我回来得太晚了。”
白渐潇抬头望向他,泪水朦胧间露出一个微笑,“欢迎回家。”
这是第三天,带着失而复得的记忆,小队成员重聚塔内,彼此打量着,只觉得一番折腾下来,顺眼的依旧顺眼,欠揍的依然欠揍,顿时找回了些许实感。白渐潇和陆之穹推门进来,他们立刻噤声,好奇地看向门口,谁都知道阿莫尔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白渐潇看起来精神还好,神色如常。他仍穿着阿莫尔的衣服,胸前戴着人间收容所的徽章,上面别着一朵深蓝色的鸢尾。
“各位,阿莫尔已经将所有记忆都还给了你们,那我也不多废话了。我们正面临着同样的危机,弃婴濒临死亡,监狱即将破灭,必须齐心协力找到回去的办法。”他似乎丝毫没有被影响情绪,有条不紊地说道,“现在我想请你们做一个选择。”
白渐潇把打开通道的可能性,以及自己与千里关于是否要带上所有人的争论一一道来。末了,他说:“想必凭借各位的本事,独自逃生是很容易的,带上其他人反而会增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轻则逃不回去,重则搭上自己的性命。我不强求你们都与我合作,如果不认同我的想法,可以自行离开。”
没有人立即表态,彼此交换着眼神和窃窃私语。白渐潇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千里拉着殷千翎的手,小声告饶:“你跟着我走吧……”被殷千翎一巴掌拍飞。纯钧和尹橙交流着计划的可能性,唐渊心不在焉地发着呆,最后白渐潇望向了陆之穹,他显得疲惫而沉默,眼睛下面一片乌青,精神很差,但是当他们对视的时候,白渐潇看到了同样坚定的光亮。
“我愿意带上其他人,所有人都逃出去才意味着胜利,”陆之穹坦然道,“从一开始这就是我的目标,到如今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我和师兄也同意。”纯钧紧跟着表态,“达则兼济天下,既然有能力,总要试着做些什么。”
“行,这把我跟了。”殷千翎霸气地一挥手。
“你也同意了?”白渐潇有些惊喜。
“干嘛?”殷千翎有点不爽,“你们都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难道要我一个人显得很小气?”
他又戳着千里的脊梁骨,“你跟我怎么说的,不是说我去到哪里跟到哪里吗?”
千里眨巴眨巴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这帮人似的,居然一个个都如此深明大义,他只好举手投降:“好吧,败给你们了,我会出力的。”
“唐渊,你呢?”白渐潇问。
“我知道的,阿莫尔牺牲自己,就是想换回我们的战意,”唐渊郑重道,“这是阿莫尔的愿望,我会帮他实现。”
听到这个名字,白渐潇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他尽力压下沸腾的心绪,面向众人:“很好,计划全票通过。抓紧时间,我们必须想办法建立起一条能容纳所有人的通道!”
正如阿莫尔所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会后不到一个小时,一场剧变就悄无声息地降临人世。
用浩劫幸存者的话来说:“盘古开天辟地估计也就这规模了。”
“我离去世只有那么一点点,一睁眼,嚯,房子塌了,心哇凉哇凉的。爬出来一看,塌的不是我房子,而是全世界!”这是另一个幸存者的证言。
而当时白渐潇正站在塔下,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在几道可怕的闪烁后,天空一瞬间漆黑如墨——并不是因为乌云聚集,而是彻底黑屏了,像是有谁忽然拔掉了电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