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灵看到小时候的他,咧嘴笑着,唇红齿白,五官小巧可爱。不过,她意识到,合照似乎缺了人。他爸爸呢?平时两人聊天的时候,卫思白提的都是他妈妈,她以为是他们关系亲近些,从没问过他家的事情。
卫阿姨又翻开一页,“他从小时候就跟着爷爷生活,跟他爷爷比跟我还亲。虽然调皮,但是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都特别优秀,从来不用我们担心。”
郁灵瞧了一眼,卫思白的每张照片,他对人、对镜头都是笑脸相迎,即使是十几岁的叛逆时期,他也笑着,背后摆满了一柜子的奖杯。郁灵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她此刻也意识到了,卫思白和她不同,他优秀、美好,无形的距离横梗在他们之间。
“小时候爷爷教他书法,但是他就是怎么学都写不好,反而对画画很感兴趣,一学就学了这么多年。看这张,他八岁时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一点都不像八岁画的。”
郁灵回应了一声,“是啊,很有天赋。”一家三口的画,是真的很有天赋。
“郁灵,我今天叫你来除了想和你聊聊天,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那我就直说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说吧阿姨。”
“思白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我们家就他一个孩子,对他寄予了厚望,只不过,我们有说好,他应该一毕业就去英国读书的,可不知怎么的,都没有和我们商量,就自己出了社会。这个,你知道吗?”她把相册放到茶几上,还起身给郁灵倒了杯茶。
郁灵战战兢兢地接过,捧在手心中。她不仅从没听他提起过出国的事,最近一段时间,自己还催着他去工作、实习,郁灵手指相互摩擦着,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我还从没听他说过。”
“没关系,他还是太小,做的决定都不经过脑子。”虽然话是责备卫思白的,可却说到了郁灵心尖上,“他以后肯定是要接手爷爷的公司的,虽然短时间来说,学历并没有那么重要,可你工作了几年,也应该知道,对长远的发展来说,要站稳脚跟、能服众,学历是必不可少的。”
“我知道。”
他妈妈声音很柔,很好听,仿佛不论说什么难听的话,都会悦耳,“从过来人的身份来说,两个人能相伴一生,走到最后,一定是旗鼓相当的。你觉得呢?”
“是啊。”郁灵明白,她也完全同意,只是她为什么忽然间这么想流眼泪。
“他很喜欢画画,我相信他以后肯定会大有作为,身边也应该有一个并肩作战的人,你说是吧?”
郁灵听出画外音——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她倒是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拖他后腿算不错了,郁灵头脑风暴了一番,笑着回答:“当然了!”
“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怪不得思白那么喜欢你。你是大他两岁?却比思白懂事不少。”
“他要是有你那么懂事,我也就不这么操心了。”
下午两点,正是最热的时候,卫思白妈妈说要开车送她回家,被她婉拒了。她走在树荫底下,毫无方向地走,只要能远离这地方。
她能接受好朋友对她和卫思白关系的偶尔揶揄,她平常也乐于调侃自己。她能无视卫思白身边的女孩对她不屑的眼神,反正自己也不认识她们,眼不见为净。她也能忍受卫思白的朋友对她开的无聊的玩笑,毕竟她又不是和他们生活。她能装作听不见,看不见,以及感受不到她和卫思白间的距离,可惜,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今天的一番谈话让她醒悟,从梦一样的世界中苏醒,回到现实中。
别说是他妈妈,连她自己都看出来了,她和卫思白根本不是同路人。她绝对不是能和他并肩作战的人,而是,追求四平八稳地度过一生的平凡人。
郁灵回到家附近,吃最喜欢吃的东西,喝带冰块的奶茶,填满了胃后她才回到家里,慢慢接受残酷的现实。
活到了24年,她做过无数的决定,有小的、大的、重要的、不重要的决定,可无论是什么决定,她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从来不会后悔。
而她,又迎来人生中一个艰难的选择。
躺在床上,顾清沿来了电话。
“你那间房给你收拾好了,什么时候来?”郁灵现在都懒得上网预定了,竟直接跟他发了条信息预定。
“明天。”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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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
于迁阳把车停下,提醒她。她才反应过来,解开安全带下车,可能最近工作时间被他折磨的够呛,饭也没吃好,胃翻滚的难受。一下车,她就到垃圾桶旁干呕半天。
“晕车?”于迁阳从口袋里取出纸巾,递给她。
郁灵没想到,他这样的人竟然也会随身带纸,她也不客气,接过来给自己擦嘴。
她站起来的时候,视线越过于迁阳肩膀,看到了站在二楼阳台的卫思白,身穿深蓝色居家睡衣,神色淡然,正靠在栏杆上,两根手指夹着香烟,白烟飘绕指尖,比墨还黑的眸子,幽幽地、直直地望着她,和她身前的于迁阳。
于迁阳也回头一瞧,问她,“你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