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采薇奋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论如何,她不相信林思蕴不是她母亲,即使林思蕴曾经想过害她性命,但血脉的羁绊,她便是单方面也能感受到。
而且也因为林思蕴受过的伤,宣采薇即使心中难受,大多时候也便自己忍耐下来,她没法去怪林思蕴,就像她没法决定自己的出生。
所以,即便司空淮先前帮助了她,也没法抹灭他曾经犯下的罪过。
可,宣采薇也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是一个问句,而不是一个肯定句。
只是当宣采薇看着司空淮清正朗月的容颜,就这么脱口而出的。
也是刚刚,她才发现先前觉得的那丝熟悉感在哪。
司空淮脸上虽然多了些许皱纹,风霜也给了他不少磨砺,显得皮肤有些粗粝,但细细看去五官,宣采薇竟同他有五分像。
想来,若是司空淮是年轻时候的模样,宣采薇该是同他更像。
宣采薇没有说话,尽量让自己耐着性子等着司空淮的回话。
司空淮明显有些欲言又止,脸上起了几分为难。
宣采薇见状,眉眼划过几分烦闷,起身便欲走。
“既然你无话,我们就此别过,以后也无须见面,从此便当陌路人吧。”
司空淮一急,快速扯过宣采薇的衣袖,想让她留下。
谁料宣采薇却跟沾了毒一般,快速收回自己的手,十分不愿司空淮碰她。
司空淮脸上顿时复杂了很多。
过了一会,司空淮的声音才缓缓响起。
“当年的事,不是林思蕴说的那样。”
“那是哪样?”宣采薇动了动嘴角,语气明显不信。
司空淮看了一眼宣采薇,眉宇间似是经过一番纠结犹豫,才算是开了口。
“当年,不是我对林思蕴动了手,而是…林思蕴对我动了手。”
第178章
宣采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全程的。
她大脑一片空白, 仿佛没法思考,下意识脱口而出。
“这…这不可能。”
怎么会是自己母亲对司空淮动了手?
司空淮似乎早就预想到宣采薇的反应, 叹了口气道。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去接受,当年的我,亦是缓了许久, 方才走出来。”
“不过这件事,林思蕴已然想起,不然她也不会妥协,将你从这件事中彻底摘除, 让你摆脱那两个字, 跟她脱离干系。”
话音一落,司空淮又从怀里抽出一封信,交予宣采薇。
“这是先前我去首辅府时, 林思蕴交给我的, 说是如若你不信, 便打开看看。”
宣采薇盯着司空淮手里的信愣怔了一会,才缓缓接过。
展信。
一刻钟后,宣采薇手颤了颤,面色彻底发白,手里那张薄薄的信纸飘飘然落下。
信上的字迹确实是林思蕴的。
宣采薇自识字以来, 便觉得林思蕴的字是她见过女子之中最为好看的。
宣采薇曾经想学习, 可奈何病弱的她手腕没有力气,没法写出这般灵秀飘逸的字。
林思蕴的字很难模仿,所以, 这是林思蕴亲笔写的。
宣采薇知道。
而林思蕴这封信,确实同司空淮说的一样。
当年,林思蕴确实中了宣知礼下的春.药。
那是在拜佛祈福归家的途中。
宣知礼等在林思蕴归家的路上,就是想把林思蕴给劫下来,好能有机会,一亲芳泽。
谁料林思蕴中途下车想去附近逛逛,在逛的途中,林思蕴身上的药劲发作,林思蕴迷迷糊糊进了附近一处破庙。
药劲使然之下,强了当时来大魏刺探,却不小心中了自己弟弟埋伏,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司空淮。
林思蕴和司空淮两人基本是同时清醒,两人同时脸色一变,大为惊骇,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而林思蕴过于害怕,当时给司空淮丢下了一包金银,便收拾衣服,逃跑了。
后来,林思蕴归府后,大病了一场,烧的迷迷糊糊,醒来后,记忆便发生颠倒,开始自我保护,记成了自己被人强.奸,将所有的罪责都归在了旁人身上,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受害者。
也就直接或者间接酿成了之后所有人的悲剧。
宣采薇看到的那封信里,不只有林思蕴对事情的陈述,亦有林思蕴对宣采薇说的话。
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花里浮哨。
只有简简单单地三个字。
“对不起。”
可就是这三个字,宣采薇也知道林思蕴写下笔有多艰难。
她碎掉了她的骄傲和自尊。
同时,宣采薇心中那座自小仰望的大山,在这一刻,也终于全然轰塌了。
良久后,宣采薇呆滞的目光稍稍转动,看向面容难掩担心的司空淮。
“为什么?”
“什么?”
“为什么…你不恨我?”
林思蕴先前以为自己是受害者的时候,恨极了宣采薇,宣采薇十分受伤,却也体谅林思蕴的情绪。
现在两人立场对换,为何司空淮不恨她?还要帮她?
司空淮闻言,理所当然反问了一句。
“为何要恨你?”
接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和难言。
“即便再如何,这些也是我同林思蕴的旧怨,是我二人之间的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