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不是要瞎了吧?
便找了个机会,借着小卖部的座机,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喂?请问你是哪位?”一听到我爸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鼻头有些发酸,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吞了吞口水,缓了缓情绪,我担心的说道:“老爸,是我……”
“欸,是小玥啊。怎么了,怎么突然打电话回家,是不是缺钱花了,还是想家啦?”我还没有说出“我是小玥啊”,我爸就激动地问了大一串。
“老爸,不是缺钱了,是有些想家哇。学校伙食不好,想吃家里的饭……不过我打电话不是这些,我想告诉您,我最近眼睛看黑板不太清楚,朦朦胧胧的,还有重影,我是不是快瞎了……我好害怕。”我继续又急又怕地问道。
“啊?你说你看东西不清楚哇,你这孩子瞎说些什么?……你这不会是和你哥一样,得近视了吧?”我爸笑着说道。
“那我岂不是要去配眼镜?不过,我好像也没有那么严重,就是有些模糊……爸可不想戴眼镜啊。”我撒娇着说。
“闺女啊,你先别急。要不你和班主任说一声,叫他把你座位调到前面一点,这样你能看清楚吗?”我爸在电话那头帮我出谋划策。
“能的,上午我试着走到第三排,影子就没有那么严重。好的,我回头跟我老师讲一声。我还以为我快瞎了……那我没啥事了……嘿嘿,您和我妈在家注意身体哈,不要上夜班,伤身体的。”我开心的说道。
“唉,好的好的。那我们尽量不上夜班。对了,丫头,先别挂,你周五晚上想吃啥?我和你妈到时候早上就去卖菜备着。”我爸认真地问道。
“土豆烧牛肉……嘿嘿。”我激动地说道。
“成,我待会就和你妈讲。你在学校别省钱哈,打菜多吃点肉,正长个呢。那就先挂了吧,电话费贵着呢,记得待会和老板说声谢谢哈。”我爸催促道。
“嗯,好的,那老爸再见。”我挂完电话,付了1元电话费,微笑着对小卖部老板说了声谢谢。
径直走向办公室,面带微笑对着正在备课的老班说:“老师,我眼睛最近好像近视了,看黑板不太清楚……您看能不能帮我把位置稍微调前面一点,大概第三排的位置就可以了。”
老班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那你这近视了还是得去配眼镜啊,回头大家要是都近视了,那我还不得累死哇。”
“嗯……可这不才周二嘛,回家配眼镜也得周末,而且我做第三排就可以看清楚了……暂时还不想配眼镜,能给家里省点钱就省点吧,只能来麻烦您了。”我恳求道。
老板冲我一笑,说道:“成,看你这么懂事的份上,我明天找个同学和你换一下吧。”
“欸,谢谢老师,麻烦了。”我笑着感谢道。
第二天,果真,换了座位。田幂帮我一起搬的桌子,王泽明也帮着搭了一把手。
从第六排换到了第三排居中的位置,和祝斌同学成为了同桌,考前一点就是不一样,看板书字大了许多,也清晰了不少。
就这样“清楚”的度过了两个星期,看又开始模糊了。
无奈之下,趁着周末,作坐着老爸的摩托车,两个人一起到县城里配了眼镜。
我选了一个紫色的眼镜框,小小圆圆的,老爸心疼我,非要买一个很贵的镜片。
一副眼镜到手,一下子400+大洋就这样没有了。
周一回到学校,上课时间我才小心翼翼地戴上眼镜,一下课就宝贝地放到眼镜盒里收藏好,生怕弄坏了。
可我这个举动还是躲不过那几个眼尖的小鬼机灵们,刚下课,就围了过来。
“小玥啊,你配眼镜了啊?能能给我戴一下嘛?”王琴像是发现了一件特别新奇的事情一样,惊喜地说道。
“我刚上课瞅见了,是紫色的,还挺精致的样子。”祝晓琪冲着王琴笑着说完,眼睛也盯向了我的眼镜盒。
我只好嘟囔着说:“行……不过你们要当心一点,可贵着呢……”
“好!”王琴答应着。
我刚把眼镜拿出来,她一把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戴在了她那张五官精致的小脸上,还随手掏出一面小圆镜,仔细地照了照,有些臭美的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还不错?”
我夸道:“是是是,你最好看了,戴眼镜也好看。”
我这么一夸,她笑的更开心了。又拿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角度,继续照着镜子。
“琴吖,照够了嘛?还有五分钟就上来了,快借我玩一会。”祝晓琪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给你。”王琴意犹未尽,有些不舍地把眼镜递给她。
祝晓琪开心的接过眼镜和小镜子,也同王琴如出一辙般,欣赏着眼镜里的自己。
我见她们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要不等以后近视了,你们也去配个同款吧,感觉你们挺喜欢戴眼镜的,戴着也挺好看。”
王琴嘟囔着:“我也有轻度近视的,其实早就想去配眼镜啦,可我妈不让,说眼镜戴了有依赖性……”
祝祺轻轻地摘下眼镜递给我,笑着说:“我只有一只眼睛有近视,配镜的说不好配,就暂时没有配。”
我有些惊讶:“看不出来你们都有近视呐,我还以为就我身体差得了近视呐。”
王琴朝我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表示她的无奈。
祝晓琪抓了一把她头发,两个人便到一边嬉笑打闹去了……
初中是一个近视容易爆发的时期,或许是因为从初中开始上晚自习的原因吧。
而且教室里的灯光也不太亮,早上又起的早,食堂伙食还差……得近视也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眼镜后的世界真是清晰啊,原来教室有这么大,这么敞亮,连后墙贴的学生守则都能看的清楚了。
不过400多也太贵了,不觉心生愧疚,学着教室里那几位学神雕样子,紧张兮兮地准备起了期末考试。
期末考完就得放寒假了,这意味着寒假过后就快过年了,这又是升入初中的第一次期末考试。
那一定得好好考才行,别回头过年“三大姑,八大爷”都围坐在一起拷问成绩的时候,我考的分数要是丢了老爸老妈的老脸……我妈肯定得叨叨我,压岁钱也会少很多。
这么一想,写习题的拼劲顿时充足了不少,上课走神的次数也少了。
今天晚自习,老班又来开了一个班会,主题是“禁”。
说七班有个男孩子成绩非常好,因为沉迷武侠,废寝忘食,逃课,成绩一跌千丈。
还放了狠话警告我们:“从明天到期末考试结束前,我都会不定期抽查你们的课桌抽屉,千万别被我查出点什么来,不然查到就没收,还会通知家长……所以,要是现在抽屉里有的同学,请今晚全都收到宿舍,周末带回家。”
说完,霸气的扬了一下“竹根条”,声音在空气中回响。
全班在座都低着头,害怕又害怕的竖着耳朵听这番警告,谁都不敢吱声,一片死寂。
看样子,“贺大人”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
等他走远,不少同学都开始小声议论,夸张的已经开始在收书了,一本一本地往包里装。
在老师的眼里,在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这样的年纪里,所有对学习无用的都是没有意义的,所有影响学习的东西都是有罪的。
青春本应该色彩斑斓,可因为学习的压榨,经济条件的局限,我们这些孩子们的青春就像是嚼的没有甜味的甘蔗,粗糙而没有滋味。
我抬头仔细观察着那四位与其他慌乱的同学显得“格格不入”的学神,他们依旧在那边学习,仿佛这周遭发生的一切都同他们没有关系。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涌上心头,这阵子学习有些心不在焉,真害怕考不进前三。
我开始有些懊悔,便也拿出了书包,把抽屉里的漫画书、彩铅和绘画本全都装了进去,拉上拉链,准备带会宿舍,等周末装回家。
刹那间,我突然觉得学校就像一个生产车间,我们都是被运输过来的“原材料”,老师们是那一个个生产工人,按着合格标准塑造我们。
不同的规格、质地的材料,全都硬生生的套进一个模具,合格就出厂,不合格就成为废料。
换种说法,也可以说我们是一棵棵小树,这一个个“园丁”们为了让我们都长成那参天大树,便不管疼痛地直接拿剪刀剪去不该生长的余枝。
不管你是否疼痛,是否舍得,闭上眼睛就是一顿“修理”。
我们渴望这被理解,被因材施教,可在这落后的乡镇里,封建的农村里,女孩子有书念就算不错了。
老师都特别少,如果奢望因材施教,是不是太贪心了一些?
所以,能成为“合格”的零件已然不错,其他的,怎能奢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