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大花猫跳跃到码头对岸,绕过事发地点,迅速遁入幽暗的角落中。
    喜鹊嘴码头北侧十数丈外多是鳞次栉比的民房,且多是贫民聚居的地方。靠近码头的几排房屋则已被官府征收,用来租给在码头上扛活的掮或游走乡镇贩卖散货的货郎。这几排房屋算是官家店,周遭有士兵来回巡逻,以确保无虞。
    由官家店往北,便是铁营镇当地贫弱孤老聚居所在。因码头北岸不比码头南岸热闹繁华,那些个斗鸡走狗的泼皮无赖反而更热衷于在南岸流连徘徊,是以寻衅滋事者时多发生在南岸,他们一旦惹下麻烦,便即折返北岸,隐身在这一片“贫民窟”中,数日不肯现身。官府虽然派遣士兵频繁巡视,但终究不愿甚至不屑招惹那些困守于此的贫民,也就很少会入户搜捕,只要事情不严重,拖延几日,也就蒙混过去了。久而久之,码头北岸这片民居就成了藏污纳垢之地,时有盗贼在北岸逗留,得手后便携财物逃窜而去。
    码头北岸贫民居多,丐帮在此处设有一个分舵。这个分舵成员有十几人,舵主擅长使用一根铁拐,因他姓李,江湖绰号铁拐李,至于名字反而无人知晓了。那个被仇家用劲弩射伤倒在码头上的人即是丐帮弟子。大花猫自然分辨不出伤者身份,云无意也无从知晓他的底细。大花猫快速潜入暗处,在通往码头的南北走向大街两侧民居之间辗转探查,竟然毫无所获。行凶者若非功夫了得,很难从现场迅速逃离。除非民房之间有密道相连,凶手一击不能灭口,随即进入密道藏了起来。
    大花猫正无计可施之时,忽听到一座宅院里有人在窃窃私语:“刚才那一弩箭虽然射中,可我不确定是否要了那个乞丐的狗命。”另一人说道:“眼下已走露风声,须尽快行动,免得夜长梦多。我这就回去禀报头领,以迅速召集众兄弟,趁官军还不知咱们底细,烧几把火,然后逃离此地。”大花猫精神为之一振,悄然跃上墙头,伏身向院内窥伺。朦胧月光下,院内有几间屋子,由于年久失修,破碎的屋瓦缝隙间长出一丛丛杂草,堂屋檐下台阶上蹲伏着两个黑衣人。他们没有察觉到大花猫,仍然在低声说话。
    码头上发生行凶伤人案,守卫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不大一会儿,就有两支各由十人组成的巡察队持刀枪与火把进入码头北岸这片“贫民窟”缉捕凶手。院内两个黑衣人听到有杂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俱都闭嘴不言,躲在屋檐下的阴影中。大花猫怕打草惊蛇,明知凶手就在近前,却又不能随意处置了他们。待两队官兵走过去,大花猫跃下院墙,伏在角落里,暗中观察那两个黑衣人的举动。
    这座院落想必曾是大户人家的住处,虽然整体上破败不堪,但院内正对大门处那道影壁墙还倔强地矗立着。那两个黑人蹑足走到影壁墙背面,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轧轧声,院子正中一块石板从中裂开,一团微光从地下透出来。两个黑衣人快步走近石板,伏身进入地下。大花猫迅速赶到石板近前,趁两人不注意,偷偷跟随他们进入了这一处极为隐蔽的地下空间。大花猫刚进入地下,黑衣人已启动墙壁上的机关,入口处的两块石板缓缓闭合。
    呈现在大花猫眼前的是一条弥漫着潮湿气息的地下长廊。长廊两侧以砖石垒砌,墙壁上每隔三丈远就有一处油灯。灯光并不十分明亮,光线朦朦胧胧,长廊中影影绰绰,刚好可令大花猫隐藏起自己的行踪。长廊笔直向前延伸,前行五六丈的距离,有一条岔路通向左侧。两个黑衣人丝毫没有觉察出身后异样,其中一个猥亵地说道:“关在地牢里那个小娘们已经被大伙儿折磨了好几天,还是不肯屈服。今晚咱们兄弟两个不如再去疼疼她。”“好,好!”另一个淫笑着连连附和。大花猫心道:“两个混账,看我不挠死你们!”头前那人又说:“但是我们今晚没能在暗处做掉那个乞丐,反倒惊动了官军,须先去大厅禀报头领,让他尽早定夺。”两个黑衣人并肩而行,不大工夫就走到长廊尽头。
    长廊尽头的入口处有两个守卫,分别站立在密室入口两侧的墙壁凹处,如非近前,很难察觉。大花猫生性机警,已辨出两个守卫呼吸的轻微气息,在接近他们时,止步不前。两个黑衣人在守卫面前出示过腰牌,随后进入密室。大花猫待黑衣人进入密室,蹑足靠近两个守卫,趁其不备,腾身跃起撞上一人穴位,令他昏厥,随即从他身上弹跳出去,又撞上另一个守卫,也将他击晕。两名昏厥的守卫贴墙壁滑坐在地上。大花猫顺利进入密室。
    密室极为宽敞,厅中摆放了六张八仙桌,左右各三张,有数十人围着这六张八仙桌在掷骰子。烧鸡烧鹅的香味与酒香味溢满整个大厅。聚赌之人都默不作声,密室中只有骰子碰撞的哗啦声。大厅正中的虎皮椅子上倚着一个面皮黧黑胡须浓密的男子,对厅中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毫无兴趣,他眯着眼,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大花猫快速钻入最近的一张八仙桌下,然后又钻入临近的另一张八仙桌下,如是几次,就靠近了大厅正中那个倚在虎皮椅上的男子。两个黑衣人站在数丈外等候,想是不敢贸然打搅闭目养神的头领。虎皮椅后是一道镂空木屏风,大花猫绕到虎皮椅背后,蜷身藏在屏风与虎皮椅之间的狭窄空隙里。倚在虎皮椅上的头领打了个哈欠,睁开了眼。候在近旁的两个黑衣人连忙走上前,伏身施礼,齐声说道:“耶迷大人,属下办事不力,在追杀乞丐时,惊动了码头上的官兵,现下正有官兵在四处搜查。”虎皮椅上的男子眼神锐利,冷冷注视着半跪在地的两个下属,鼻孔“哼”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还有脸回来?”
    此时,大厅中那些聚赌的人都已停下,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头领。那个头领霍然起身,对大厅中一干下属说道:“原本我只想借助洪水毁掉铁营镇这处大明转运西北前线军粮的水路枢纽,迟滞明军辎重,然后再挑起俺答汗与大明皇帝的争端,我们瓦剌人好坐收渔翁之利。但此地守备掘开鹧鸪湾堤坝,使我们毁掉铁营镇的计划落空。如今已走露风声,我们毁坏铁营镇的计划预谋了很久,不能半途而废,今晚就拼死一搏,前往军粮库纵火。”厅中那数十人齐齐起身,右手握拳放在胸前,以示领命。那名头领又说:“大家速速备好兵器,换上夜行衣,这就随我出发。”那些人纷纷换上夜行衣,自大厅墙壁间取出兵刃,然后聚在一处,只待头领耶迷赤广下令了。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