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姜菲的执拗坚韧相比,林思思热辣而多情。
由于救火有功,总经理特批上官致远一天假,刚好用来陪伴刚刚到来的林思思。
“你来了,也不说让我去接你。”上官致远觉得林思思行事有点与一般的女孩不一样。
“我到哪都不用接,哪有那么娇贵。再说,我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林思思梳着两条羊角辫,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皮长靴,显得俏皮而摩登。
“我们去世界之窗吧!法国埃菲尔铁塔、巴黎凯旋门、意大利比萨斜塔、印度泰姬陵、埃及金字塔……一股脑全看个遍。”上官致远想到林思思千里迢迢来深圳,不能让她白来一趟,话刚出口,又有点沮丧,“哦,我没想到,那在关内,我们进不去。”
“哥,那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人造景观,我们要看,以后走出国门去看真的。”林思安慰上官致远道。
“那我们去大芬村吧。”上官致远早就想再去大芬村一次。
“大芬村?是个城中村,还是郊外的农村?”林思思一听是个村子,觉得有点意思。
“也就是一个油画村,去年我去过,现在媒体报道比较多,应该变化较大,我想再去看一下。”上官致远前不久又在电视新闻看到了大芬村改造的新闻。
自1997年《羊城晚报》一篇名为《深圳有个画家村》的报道后,大芬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里,这个时候大芬的油画产业尽管和国内市场没有多大关联,年产值居然达到了三千万。像布吉这样一个工商业大镇,突然有一个村庄和“绘画”联系了起来,深圳布吉街道干部开始前去探秘。就样政府开始尝试介入处在野蛮生长的大芬,寻思怎样培育好这样一个文化绿洲,建立更好的油画市场运作机制。这样一来,更多的媒体开始关注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村庄,后来,一度称之为“中国油画第一村”。
“油画村?有点意思,是不是像北京圆明园画家村、宋庄艺术群落这样的地方?”林思思毕竟是干记者的,见多识广,脑子转得很快。
不过,大芬村并没有林思思想像得那么好,因为一开始,大芬村走的是山寨临摹的路子,画画从业人员大都来自社会底层,有些根本就没有什么美术基础。
尽管大芬油画村后来声名鹊起,在欧美行画市场占据了半壁河山。但让深圳文化部门始料未及的是,大芬油画村后来成了山寨油画的代名词,被业界作为一种缺乏创造性没有品味的文化症候来指证。
其实,这不难理解,宋庄原本就是一群有审美追求艺术理想的流浪艺术家离开了圆明园油画村后聚集于此,逐渐形成了蜚声海内外的艺术群落。而大芬村油画村一开始就在深圳整体浓重的商业氛围中诞生,一位油画商人黄江因无法承受关内的高房价把自己的油画工厂迁入了还处在蛮荒待开发状态的大芬村,大批洗脚上岸的农民可以拿起画笔,厂里的打工仔也可在画布前任意涂抹,油画于他们而言就是商品,就是产业。所以二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当雄心勃勃欲“文化立市”的深圳有关文化主管部门及大芬村管理者意识到这一点,妄图采取一系列举措强调知识产权鼓励原创、倒逼画工提高自身艺术修养转型升级时,大芬村已经在岁月的长河中经过了野蛮生长的十年,山寨临摹已经成了大芬油画村的文化胎记,难以抹除。
几经周折,上官致远带着林思思找到了大芬村。
“大芬,这个名字有点意思,会让人联想到达芬奇。”林思思一进村就说。
让上官致远感到欣喜的是,政府已经开始改造环境了,许多破烂不堪的旧围老屋业已拆除,而有保留价值的像洪邬两姓宗祠等建筑已列入保护维修的范畴。
虽然,这里看上去还是一个村庄的模样,但明显比原来整洁多了。许多房屋跟前放了夏威夷景观竹、富贵树,巴西木、水瓜栗等盆栽,似乎比原来多了点艺术的情调。
大芬只是一个不足0.4平方公里的家围村,大芬老围分为东西两部分,各有六七条巷子。上官致远和林思思一口气把不大的村子逛了一遍,村子里经营油画的门店大约有100多家,感觉那种油画艺术产业氛围浓郁不少。村里好多留着长发的人,一看那神情和装扮,就能猜出那都是画画的人,虽然彼此并不熟悉,偶有闲暇也会交流画技。听村里的画师说,这一阵子香港画商直接来村里下单,订单多到做不完。
“这个地方真安静,是个画画的地方!”林思思一边走一边看店门口的油画,
几乎许多门店都能听到收音机的声音,在满村静谧中,就只有电台声。
“是不是很有感触?要不写往篇报道也行啊?”上官致远看到林思思已经把外套脱下搭在手上,南方的气候还是比较温暖,让她有点不适应。
“我也就一小报记者,这不是我的领地,写出来了怕是没地方发表。”林思思这时停下来看一幅油画,“除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比较多见,再就是梵高的画作……都是临摹的油画。”
“哦,是的,这是梵高的《鸢尾花》。”上官致远对油画略知一二,这幅画蓝色为基调,又以暖色作对比,显得色彩异常丰富,整齐排列的花朵有一种韵律美,但扭曲的花姿展示了大自然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鸢尾花作为后来世界十大最贵的画作之一,在19八八年卖出了5300万美元的天价,可穷困潦倒的梵高在世的37年却只卖出一幅画。
梵高虽然是荷兰人,但是他长年生活在法国,五月开花的鸢尾花是法国的国花,法国人把它看着自由和光明的像征。这幅画是不是寓意贫穷困顿的梵高本人对光明和自由热烈向往的狂热追求,我们不得而知。
“原来,这家是专门临摹梵高画作的,我们进去看看吧。”林思思目光落在画店门口的一牌子:专画梵高。这是一家名叫樱之花的画廊,门口放着几盆华灰莉、龟背竹之类的盆栽,一棵硕大的常春藤攀爬到了二楼,藤蔓低垂,绿意浓浓,楼下的店主正在里面专心作画,里面还有几个学徒模样的人。
里面除了一些风景油画,梵高的作品几乎占据了所有的空间,一幅梵高著名作品《自画像》挂在门口显眼的位置,画面上的梵高咬着一个硕大的烟斗似在看着进入店内的每一个人。据说,《自画像》是梵高因追求一个心仪的女人不成,遭到嘲笑后割下了自己的耳朵后的自画像,右耳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店内还有他的经典画作《向日葵》、《呐喊》和《星夜》等。
“哥,你看这幅画……”林思思指着画廊中一幅**的人体油画说,“这不是米琼吗?”
“你们是富川……”这时,店老板抬起头来,看到上官致远和林思思有点吃惊,“怎么是你……”
上官看到那幅油画确实是米琼,他更没想到店老板居然是郭帮城。不用说,那幅画是郭帮城以米琼为模特画出来的。
那幅人体画写实技法甚为了得,逼真还原度真逼摄影艺术,细微处可以看到那长长的睫毛。只见米琼穿着一件牛仔裤,乌黑的长发像瀑布一样散开,斜躺在一张沙发上,白色的衬衣半遮半掩,从乳沟一直裸露到腹部,胸部性感得有点夸张。上官致远看着那张画,内心一阵悸动:米琼,我终于看到你了!可那灵魂的震颤过后,他开始纳闷,米琼的衣服怎么就这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是专门特制的衣服?
“你是富川人啊?”林思思听到郭帮城说富川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她接下来的第二句话,“你还认识米琼?”
“何止是认识,我们原来就是同学,哦,还有上官致远,我们都是一个班的。”郭帮城往下手中的画笔,用抹布揩了揩手,“这幅画是我们看了电影《泰坦尼克号》后,让米琼给我当模特画的。就像电影中一样,米琼做了一回露丝,我呢就成了杰克。”郭帮城说到这里,飞快地瞥了一眼上官致远,那眼神意味深长含义复杂,“也亏了米琼有为艺术献身的勇气,成就了一幅美轮美奂的人体画的,最后,出于某种考虑我把画改成这样了。我还主要还是为米琼着想,毕竟她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子。再说了,西方人奔放而狂野,我们东方艺术讲的含蓄蕴籍之美。”
虽然上官致远不想听郭帮城的述说,可每一个字都重重的敲击在他的心上,让他觉得生疼生疼。
“喂!喂!喂!你开门米琼,闭口米琼,你是她啥人啊?”林思思看到上官致远那痛苦的表情,有点愤愤然了,她突然提高的声音让郭帮城有点始料未及。
“我……我……她是我女……女朋友啊。”郭帮城没想林思思小家碧玉的样子下面掩盖的是热辣不羁。
“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按我猜不过你一女同学,米琼春节的时候还来我家里找我哥来着,不会转眼就成了你的女朋友!”林思思一副为上官致远打抱不平的架势,“再说了,我就不相信米琼那种端庄矜持的淑女能脱了衣服给你当模特,肯定你使了什么招数蒙骗了人家,临了,你还这样堂而皇之把这幅画摆在店里!”
“慢着,慢着,米琼去你家?你哥?”郭帮城算是听出名堂来了,原来这个辣妹子是上官致远的哥哥,他不明白上官致远闷葫芦一个,怎么就有这样一个伶牙俐齿的妹妹了。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林思思,笔名黛玉,现在是《西塞山晚报》记者。”林思思说着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林思思,敢情你们不是亲兄妹啊?姓都不一样?”郭帮城看到林思思的名片脱口而出,他看到上官致远似乎在望着米琼的画像发呆。
“你说我们不是兄妹,我们就不是了?咸吃萝卜淡操心!”林思思顺手拿起桌上郭帮城的名片,上面印着樱之花画廊经理的头衔,“你的店怎么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名片你拿一张去吧……因为我喜欢郭富城的歌,取名本来是个麻烦的事情,没取的时候,好像哪个都好,取好后,又觉得哪个都不满意。有一天,我哼着郭富城的歌《樱之花》,就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此时的大芬村,像郭帮城这样的美术学院科班出身还是凤毛鳞角,提到这一点,他还是有点优越感。据他讲,临摹出来的世界名画在业内被称着行画,商品价值远远大于艺术价值。单纯临摹机械复制,在这一点上,他和那些由农民、打工仔出身的画工没有两样;但是,郭帮城毕竟经过多年的美术基础强化训练,又在广州美院里浓浓的熏陶了四年,原创力比那些从农田洗脚上岸、工厂车间转行的画工有优势。
更因为郭帮城受过高等教育,他有着普通的画工、画师不一样的远见卓识,他认为将来的大芬油画复制将会走到一个瓶颈期,原创才是大趋势。似乎,他在大芬村初期狂野、粗放和混沌的业态纹理中,看清了它的脉络走向。
“我们到别处走走吧。”上官致远好长时间像是从某种境况转过神来。
离开郭帮城的画廊,上官致远却再也没有心思在村里逛了。林思思看出了上官致远的心思:“哥,你别听那个姓郭的乱说,米琼不可能这么快成了他女朋友。她来家里找你的时候,我看得出来,米琼很爱你,她对你的在乎让我都有点嫉妒了。”
“是他女朋友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看我这样子在外面漂泊,现在勉强能养活自己,和郭帮城是天上地下……”上官致远神情黯然。
“哥,你不要这样,其实你哪里都不比那个姓郭的差。只是你没有把自己的写作才华发挥出来……”林思思想安慰一下上官致远。
“要是能有这么一个地方坐下来写点什么就好了。其实,我最羡慕的是他能从事自己喜欢的一份事业,还有那么好的一个潜心作画的环境,而我却连坐下来安静的看本书,写点东西的时间都没有。”上官致远自从抗洪回来,好久没有写东西了。一直梦想自己这一生能坐拥书城,有时间读书、写写画画。
“哥,你研究得怎么样了,这一次南下,我也是为这件事来的。”林思思提起了那部《阳辛之歌》。
“我看了一遍,不过人物的性格和思想我还没有摸透。长篇的人物在前期是作者让他们说话,过了这个阶段就会有一种惯性,让后期的人物塑造会受到诸多的束缚,后面的情节推演和故事生发走向会沿着一个既定的轨道滑行。”上官致远没写过长篇,这完全是他个人的感悟。
“哥,我赞同你的意见,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后期人物自己会说话,他们已经有了一个模式……虽然我只是个小报记者,但是我的理想还是当个作家。”林思思很喜欢这样和上官致远谈文学,《阳辛之歌》她没少琢磨,她的文学素养决不在一般人之下。
“其实,作家和记者原本就是孪生姊妹,你看世界上许多有名的作家原来都当过记者。《飘》的作者米切尔就是个记者,还有写了《老人与海》的海明威,写过《百年孤独》的马尔克斯等人。”上官致远对这些世界名著是如数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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