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花砖石板路上缓缓前行,凌宸墨和刘奕对坐,相对无言,片刻后,凌宸墨开口吩咐道:“泠儿应该带着南歌应去了重华楼用早膳,这闹市中人素质良莠不齐,让梅和菊仔细照看这泠儿,杜绝一切危险,但远远保护就好,切记不要扫了她二人的兴致。”
“梅今日告假回了桃花岭,菊一人足矣。”刘奕听了凌宸墨的吩咐后仔细思考一下,回复道。
“梅最近回桃花岭的次数频繁了些,刘奕,留意一下梅。”凌宸墨听到刘奕的回复后明显顿了一下,一个蒙面的黑衣女子浮上他的心头。
几年前,桃花岭遭遇涔灵国突然袭击,凌宸墨热血男儿,卫国心切,不顾皇帝凌世怀阻拦,带上数名暗卫快马加鞭前往桃花岭,想给前线一些支援。
桃花岭向来是凌云国所骄傲的人间仙境,每年无数文人墨来此,只为一赏赏花盛开的壮观美景。
凌宸墨一行人快马加鞭一整日终于到达桃花岭,眼前的景象让凌宸墨这个热血男儿留下眼泪。
成片如秘境的桃花树此刻东倒西歪,火焰犹如猛兽在这里肆意咆哮,只留下一片焦黑。
在凌宸墨的记忆中,桃花岭的花美得醉人,每到花开时节,连绵不断的桃花树绽放出粉嫩无暇的花朵,每株树上,是千万朵数不清的娇柔粉花,微风轻拂,花瓣飘落,满地泥土被粉嫩的花瓣覆盖,这桃花岭满山遍野,远远望去,只看到一片粉色的海洋,让人不忍心移开目光。
桃花林的密林深处,是一株千年古树,没有人说得出来这棵树是怎么来的,没有人知道这棵树活了多久,这片桃花林的存在,似乎全都得益于这棵古树。
古树有半山高,树干粗壮,数十壮年人环抱也无法抱住,树干笔直挺拔,外型极正。树冠的分支众多,花开之时,称之遮天蔽日,毫不夸张。
再往前凌宸墨不知道,但近些年凌宸墨还是略有耳闻。
无人想通这桃花树为何长得如此高大,举国上下多少文人墨千里赶去桃花岭为其做了无数的诗,却都缺乏些许神韵,终是差了些什么。
后来,桃花岭人总听到桃林深处有一男子高歌,那声音清澈明亮,年轻却又沉稳。
桃花岭人不知道这声音从何而来,但他们坚信正是这声音的主人在守护着这片土地,他们也将此事保密。
直到有一日,元清方丈前来。
连绵大雨半月以后,天空终于放了晴,元清方丈孤身前来,他未言任何话,只是走进桃林深处,无人前去打扰,唯有一四五岁的稚嫩小女孩偷偷跟了进去。
那小孩原是远方村中一对淳朴夫妻所生,然而女孩出生不久,父母双双离世,村中人说她不详,把她赶出荒山。
小女孩无依无靠,垂死之际,被桃花岭中几位外出游山的村民发现,村民带她回了桃花岭,抚养她长大。
那小女孩原只是孩童心性,她大胆地跑到了元清方丈身边。
没人知道那一日的桃花林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桃花岭人只看到在一片粉雨中,元清方丈牵着小女孩走了出来。
两人出来的时候,小女孩白净的颈项间多了一块由浅粉色丝线编制串起的玉佩。
那玉佩通体浅粉,温润通透,玉佩中间是镂空雕花,好似是一株桃树,桃树下,一个长发锦衣的绝美少女靠在枝干上。然而那玉佩仅有一半,人们看不清玉佩上那女孩的面容。
元清方丈对桃林中发生的事情闭口不谈,女孩年岁尚小,人们也问不出什么,只是心地善良的桃花岭人心照不宣地选择将此事深埋心底。
或许是因为桃花岭这一带的水土养人,这里的人民也如这桃花一般,绽放这自身的美,纯洁无瑕,与世无争,只是世世代代守着这片净土。
这样的一个世间桃源,这样一个被桃花岭人民世代守护的仙境,却因为涔灵国的违约出兵偷袭,一夜之间,永不复存在。
当年,凌宸墨到达桃花岭的那一刻,他只感觉,天黑了,光灭了。
桃花岭上,尸横遍野,凌宸墨难以想象,在这之前,涔灵国突然发兵为难,桃花岭心地善良的人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被举家杀害。
他们的鲜血撒进桃花林中,他们的尸骨倒在桃花树脚下,鲜血染红了落下的桃花花瓣,沁入泥土,深入树根。
涔灵国首领似乎并不满足,这眼前醉人的桃花在他眼中格外刺眼。在那将领去到桃花林深处时,阴风阵阵,周围的桃树似乎都在对他怒目而视。那将领不信鬼神之说,毫无畏惧地朝深处走。
越往桃林深处,温度越低,亮光越少,取而代之的,是愈加浓厚的黑暗。将领抬头,周围的树都似乎在责怪他,尤其是当他望向那株参天古树时,做贼心虚的他总感觉那株桃树好似化为一个年轻男子。
那男子体态高大,修长的身体穿着一套银白长袍,长袍上大大小小开满了娇嫩俏美的桃花。男子的衣袍上虽是开满桃花,却毫不失英气,腰间半枚浅粉色玉佩上刻着一个美貌似画的锦衣女子,正沐浴着桃花雨,甜甜微笑着。
那男子未曾站在地上,而是飘在古树树干前,一袭银白长发显得他愈发仙气飘飘,不似人间之人。
他周深的锐气令人不禁肃穆。那男子面容似天神,他看到那将领时,攥紧双手,一双丹凤眸满是怒气,瞪着那将领,身上的血衣逐渐染红,似在滴血。
将领原是不怕这鬼神之说,可此情此景令他委实害怕,他随即下令,放火烧山!
一株株守护着桃花古树的花仙子在火焰中哭泣痛惜,无情的火焰如猛兽的利爪,一下下地在桃花林中肆意挥舞,桃花枯萎,古树的枝干都变得焦黑僵硬,失去了生命,散发着死亡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