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有“清凉山”的五台山,此时,凉风习习,碧蓝色的天空,白云悠闲的飘荡着,晴空万里。
办公室里,主编语重心长的对面前耷拉这脑袋的清秀女人说:“小兮啊,朽木虽不可雕也,但是你好歹还是个未朽之木,尚能拯救一番。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么能每天如此不思进取,过一日算一日你?你不指着往上爬,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我听说了,藏地的僧人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辛,你要是想早日出人头地,就上点心,去拉萨街头,没准能让你找到什么好新闻。”
杂志社属于风雅集团名下的,巧的是主编就叫风雅,徐风雅,三十多岁的一个老男人,和他的名字一样,极尽风雅。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温文尔雅,正气凛然。
容兰兮心里寻思着,徐风雅还能对她如此和颜悦色,怕也只是忌惮她父亲的地位,毕竟她父亲再低调,也好歹有着军衔。
更何况,论关系来说,他还是容兰兮妈妈颜珏的门生,跟她们家吧,有那么一丁点的亲属关系,论辈分什么的,她还得喊他一声四叔叔,怎么说,他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自然对她多加照拂。
但是,容兰兮是一个懒人,从来不想出人头地,就只是鸵鸟般的,窝在那个小办公桌,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一杯咖啡,美滋滋的品着,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而容兰兮也没有去拉萨,而是去了五台山,天还未大亮的时候,她就一身简装去了黛螺顶的山下,听人说,这里山水清宁,佛气缭绕,若能虔诚跪拜上山顶,可顺心如意,免难消灾。
容兰兮自是不信的,作为佛教人文版面的编辑,虽涉略不少佛教的思想,她却不大苟同佛教部分思想的,想来也是一种讽刺。
有一次,她曾跟闺蜜,也是同组的慕晴聊起过佛教,小晴问:“佛教讲究前世今生,因果轮回,你相信吗?”
兰兮说:“前世今生,因果轮回我倒是信的。”
“怎么说?”小晴也是个无神论着,什么因果,什么轮回,妖魔鬼怪之类的,她是半点都不信的。
容兰兮低头,好看的脸几乎都埋在了颈间,修长的指尖惯性的撩了一鬓发,习惯将它齐整的绕到耳后。她害怕凌乱不堪,害怕失去仪态,但可笑的是,一直过着凌乱不堪的人生。
“其实,人有没有轮回因果,我并不能十分确定的告诉你,并且将证据呈给你看。但是,你看春夏秋冬,寒来暑往,四季变换,这难道不正是轮回?若说无因果,你且看世间,为何有善恶美丑,富贵贫贱?所以,依我来看,生死轮回大抵是在的,只是我们都忘却了。”
那时候,慕晴是用一种很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容兰兮的,良久她才道:“不行,这地方不能待久,否则,连我也要被洗脑了,万一哪天被你洗成了六尘不染的和尚可咋整?”
当然,可有时候,饭可以乱吃,话却不能乱讲,一语成谶,这样的故事太多了。
言归正传,容兰兮现决心去磕长头,登佛殿,求求无所不能的佛,赐她一个有始有终的人。曾经疯传于世间的最美情诗说:那一年,我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可是,容兰兮只想求一份姻缘,一份永不枯朽,永不背叛的爱情。后来,那个人告诉兰兮,你所求的东西,是妄念。
好比,有人眼睛一直盯着虚空,久了,虚空便生出了无数的狂花。如梦醒来之后,想要得到梦中的人,不过是狂痴。如今,却要在无花之虚空妄图找到那狂花,不是虚妄又是什么?
爱情,本就只是一个名词,本无爱也无情,被世人赋予了欢喜怒骂、嗔恨忧恼,渐渐地,就有了爱情这一说法。
其实,这世间并没有所谓爱情,男女之间称之为爱情的东西,其实叫做业力,就是佛家常说的业障,五蕴六毒皆是孽障。
容兰兮是一个吃不了苦的女子,对佛有所求,却无法像别人那样虔诚,做不到一步一磕头,所以懒懒散散的,一边游赏着林木山鸟,一边想着人间情长意短,偶尔想起了,就磕个头。
长长的灰白色石阶,高而远,冷而硬,如此长远的阶梯,通向佛国,此时,却空无一人,显得孤单而寂寞。
容兰兮想起了自己狼藉的人生,咬着牙,再努力一次,柔软的膝盖触碰在那坚硬的石头上,刺骨般的疼,最终没拜上几个阶梯,便放弃了。
这时候,一抹白色的身影从身边掠过,匍匐跪下,起身,匍匐跪下,再起身。
这是容兰兮再熟悉不过的穿着打扮,也是,这样神圣的五方佛地,怎么可能没有了脱世俗的出家人来朝拜呢?
年轻的和尚,一身白色的长袍,衣摆已经被尘土染黑,高挑的身材,光洁的脑袋,在这清晨的光幕中,比星辰还耀眼。
兰兮紧追了几步,与他朝拜在同一个阶梯上,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容兰兮震惊住了。
那是一张美丽清秀的容颜,白皙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一双眼睛漂亮得如同琉璃,他的眼眸如清水一般的干净明澈,高挺的鼻梁下,是红润的唇。
很美,真是美极了。兰兮美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子,容兰兮常常这样自诩,自恋的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欢喜得紧。
“你....”兰兮找不到任何的词来表达,此刻心中的惊诧,激动的情绪早已在翻江倒海。
年轻的僧人停下了朝拜的动作,美目如佛眼般好看,他的眼底也闪过了一丝的诧异,不过,到底是佛家之人,看惯了大千世界的奇事,很快便敛了那神色。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纤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你一点儿也不惊讶吗?我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兰兮的心情异常的兴奋,这是一种怎么样的缘分,这种奇遇恐怕只在书里,听闻过。
“三千世界,无奇不有。花有相同,人有相似,不足为奇。”他的声音浑厚而深沉,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蛊惑。
可他们,明明不只是相似而已,而是一个模子刻印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