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弋此刻正坐在一个半透明的泡泡中,身前竖立着如空中悬瀑般的水帘,上面似水中倒影般映射着一线天中的场景。
坐在泡中的只有约四五十个人,穿着非富即贵,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弟子的杂役奴仆。
但有那么几个是例外,而且非常特殊的。
“嚯嚯嚯。”
一只奇怪的兔子发出了奇怪的笑声,用尖锐而令人很不舒服的语调说道:
“主人果然是第一名嚯嚯嚯~”
那双鲜红色的眼睛突出,像是街边卖的红色灵珠,明亮中透着诡谲感。
兔子穿着浅蓝色的小礼服,咧开的嘴角突出两根狭长的利齿,一直垂到约胸口的地方。
“死兔子闭嘴。”
现在说话的人是个长相十分粗犷的虎丘大汉,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不知从哪变出一块坚硬的岩石,朝兔子的方向砸了过来。
他发力的时候,大臂上鼓起筋结分明的肌肉块,上面散布着大块的曜金色片甲,像是胎记一般。
“嚯嚯嚯。”
兔子的嘴没有合上过,一直保持着渗人的笑容,它面对巨石不躲不闪,就让这块有它一半高的石头从胸口中间穿了过去。
没有血渗出来,只剩个庞大的黑洞,布料在边缘被撕裂开来。
大概也就几息时间,也就恢复如初。
“嚯嚯嚯。”
这种尖锐的笑声让周边的其他人都及其不适,但也没有任何人敢上前去警告威胁。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一个妖修,还是个可能有着和时空相关神威的妖修。
能和时空扯上关系的神威,在能力谱上可以排到前三。
妖修和人修不同,他们没有灵术的说法,与之替代的,他们有着人修无可睥睨的强壮体魄。
灵术是修士最主要的攻击手段,在此之上,还存在着威力更强的招式,名为:神威。
妖修获得神威的方式主要是通过血脉传承,或者臣服于更强的妖修,而得到主人的部分天赋神威;于人修而言,在从练气期突破到筑基期的时候,天道会依据每个人选择的不同的‘道’,而赐予不同能力的神威。
像刚才那只兔子显露出的一手,就是和时空相关的神威,在巨石穿过的瞬间使胸口那块区域的时间倒流,回到之前的状态。
不过……
夭弋慵懒地斜倚在泡泡的边缘,黝黑的瞳孔微敛。
既然作为随从待在这里,兔子应该只是某些强大妖兽族系的灵契,比如说百年前突然被降以时空神威的九雏一族。
“切。”那大汉并没有再有什么其他的举动,而关注着一线天中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少爷。
那小少年皮肤细嫩,一看就是没怎么干过体力活的,他额间不断落下汗水,显得很是吃力,但爬行的速度还算稳定,处在中上游的位置。
不过好在第三天正午的时候,那个金色头发的小少爷气喘吁吁地,赶在最后一刻爬了上去。
最后一个,夭弋数了数,算上第十三名的银岚,共有二十二名修士入围。
“哈唔……”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但是夭弋脸上完全没有放松的姿态。
那只兔子身前的水幕中是个穿着紫绿色华美金袍的小少年,一眼看去花里胡哨,和传说中九雏一族的装扮喜好很像,也算是半印证了他的猜想。
而刚那大汉身上的腰牌有点像他之前隐族的朋友,那里是灵修的聚集地,所以这个未完全修成人形的灵修在动怒时才会露出些微本体。
灵修,是指品阶优良的法器,在孕育出器灵之后,有机会得天眷而修成的人形。
那个大汉估摸着本体是个曜金的铜鼎,看上去像是个不错的丹炉。
夭弋右手在白色的长袍上打着节奏,白皙的指尖微动:
他印象里隐族几年前出了位天才绝艳的少年,才七岁就通过了家族秘境的考验,而得到了神秘的天赋传承。
不知道说的是不是水帘中的这位金发少爷。
而且那个看上去大大咧咧的红发少年,体格是出乎意料地好,感觉上也不像是个正常的修士。
今年昆仑收徒试炼还真是妖孽遍地啊,不过小崽子来自荒山噬海之外的天启派,也算是妖孽一枚了。
夭弋长长的羽睫遮住眼眸中的深思,看来十年后开放的天启秘境,暗地里已是各派势力争夺的肥沃之地。
在灵术和丹器逐渐兴起的时代,五大神兽的威压已然不够了吗……
隐族,妖谷,世家……
看来用不了百年,十年之后的天启试炼之后,大陆的格局就将面临着变革。
想来另外三大门派今年的收徒试炼,今年也是妖孽横出。
这世道要乱啊……
夭弋叹了口气,现在想这些还太远。
他盘坐着,右手托腮打了个哈欠,眼前是像猴般跳来跳去、闹腾着不想参加试炼的小崽子。
丢人……真想当做自己不认识她。
不过幸运的是,到目前为止他丹田内还未出现任何异状
现在他距离银岚应该已经十里之外了,应该是这个泡泡一般奇怪的法器的功劳。
仿若待在其中就不会受到蛊虫的反噬。
他戳了戳身边透明的泡泡,软软的很有弹性,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飞行法器。
“真是个好东西。”
夭弋呢喃道。
等哪天一定要偷个来试试。
————————————————————————————————
脚下是松软的触感,潮湿的泥土散发着浓厚的腥味。
整个视野一片阴暗,层叠的巨木遮住了正片天空,阳光完全渗透不进来。
“唉哟谁踩我!”
“往前走别挡路啊!”
“谁储物袋里有照明石啊,老子口袋里没这么便宜的东西。”
……
银岚捏了一个照明术的灵诀,勉强可以看清周遭十尺的环境。
像是很久没人到过的荒郊野岭,遍地都是半人高肆意生长的植物,因为没有阳光,所有植物都是阴沉的颜色,暗紫色的叶片缓缓地伸展。
几名锦服少年被如虬龙般交错盘结的庞大树根绊倒在地,像是叠罗汉般压在一起。
最底下的是个身材瘦弱的金发小少年,他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像是要岔气般当场去世。
旁边稍微高一些的树杈上坐着那个花里胡哨的紫绿色衣服的少年,他没有去帮旁边那群的意思,自顾自地整理着那身看上去价值连城的法衣,眼中完全没有别人。
银岚看上了那人身边的另外一根树枝,弧度很合她的心意,适合睡个午觉。
“喂喂。”
头顶突然有人出声,银岚抬起头,黑暗中隐约只能看到耀眼的红发。
他语调中带着兴奋:
“有百余只杂碎赶过来了……”
“谁会烤这两天快把老子饿死了……”
银岚摸了摸扁平的肚子,虽然没什么饿,但是她有点馋了。
她举起手,用稚嫩的少年音道:
“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