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殿前所有的天启弟子们。
银岚看到自己晃动着两条小短腿坐在天启阁的屋顶上,很是开怀地笑着。
除了她和掌门坐在最高处偷窥众人之外,其他的天启弟子都围着殿前的巨木点起篝火,载歌载舞,刀影交错。
周围吵吵闹闹连近距离打个招呼都得大声喊出来,花师叔将去年埋下的所有桃花酿全部拿了出来,到处是酒壶“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
“嘿咻嘿咻”醉酒之人发出的傻笑声,旁边因为谁被压倒而发出了阵阵惨叫,“刷刷”兵戈相见的声音不断,夹杂着“哇哈哈哈”孩童的笑声,那些刚开灵智的器和灵们像个孩子般绕着人群欢呼雀跃着,就连山上的一草一木,也发出荧荧的绿光,绽放出幽香的花朵……
在这一年一度的天启盛宴里,流云的五色灵力在黑夜中幻化成梦幻的霞光,其他师叔们也各显神通,天启山上的整片天空都被杂七杂八的彩色灵力漩涡给塞满了。
对于天启派的大修士而言,这片星空就是张画布,即便现在是黯淡的黑夜,但天启派却灯火通明如白昼。
这可比彼岸东域的烟火祭还要美上无数倍。
“阿岚,新的一年了,有没有什么心愿呀?”
流云那双暗紫色的眼眸就这样温柔地看着她,银岚觉得,流云的眼中一定有流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好看。
“我啊……”
她看着眼前那些手舞足蹈地庆祝着的同门们,不禁笑出了声:
“我要……嗯哼不能说。”银岚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蓦然收回了快要说出去的话:“说出来了的话,就不准了”
“对不对,流……云……”
她稚嫩娇俏的脸庞向侧边转过去,看向流云,但入目的却是一团看不清的黑雾。
那人发出“呲……”的奇怪笑声,阴冷的雾气将七彩的霞光逐渐笼罩。
“啊!!!!”
银岚瞳孔放大,她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仿若掉入了噬海里,如坠冰窖。
那雾气透过皮肤,慢慢地侵入识海里,一点一点的,腐蚀着她的意志。
……
“不,不要!”
银岚大喘着气惊坐而起,她捂住因剧烈跳动而开始有些疼痛的心脏。
肉呼呼的左手往脸颊上摸去,湿漉漉一片。
昏迷前的记忆像是倾倒而下的雨水,透骨的凉意之后,她想起了所有的事情。
那些突然而然,从未想过,刚从死亡中逃脱而出的,地域之夜……
乌黑的双眸此刻没有一点精神,她本能地抬起头,环视着周围打量附近的环境。
她在一摞枯黄的草堆之上,抬眼是片茅草的屋顶,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草屋。
银岚推开门往外走去,她不禁因为刺眼的强光而伸手遮住了眼睛。
烈日就这么毫无遮掩地洒在她的脸上,不过一会儿,银岚就觉得皮肤因为暴晒而变得干燥。
天空呈现出奇怪的灰色,大地是苍凉的土黄色。
像是在大漠里一样,周围全是黄沙飞舞的干旱土地,看不到丝毫绿色的生机……
银岚想从储物戒指中拿出天罗伞来遮挡这刺目的阳光,却感觉到指尖空落落的。
她低下头,白嫩粗短的小手五指张开,没有了储物戒指的踪迹。
而且她和黑刃的联系也被切断了。
“别找了,东西都被收走了。”
“谁?”
银岚听到陌生的声音,回头看去,却没看到人影。
“哈唔~”那人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原本是充满朝气的少年音,音调却拖拖拉拉低沉着,像是没睡醒一般,“这呢。”
这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
银岚抬起头来,茅草屋上坐着一个看上去约十来岁的少年。
他穿着一身过于成熟玄色长袍,左膝盖微弯,就这么单手拖着下巴看着地上的银岚:
“我们现在都是活祭品哟~”
“什么意思?”银岚听不懂那少年在说些什么,皱起了眉头。
“简单点说,抓我们俩进来的那个女人打算把我们送去合欢宫的一个元婴长老那,想来若是真落到那人手里,估计下场不会比死亡好上多少。”
“合欢宫?”银岚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只不过,原本天启山上倒是有个合欢真人,是个整天疯疯癫癫的师伯。
“对哦~”那少年黝黑的瞳孔带着笑意,整张脸虽然还未张开仍显青涩,但不难看出日后一定是如玉般的公子:
“合欢宫可是魔修的聚集地,是个分分钟可以把你这小美人吸干的地方。”
在炙热的阳光下,银岚感觉身体的水分正在不断蒸发,有着脱水的前兆。如果去被带去合欢宫被吸干的话……
银岚不自禁地走回茅屋里,还是天启山四季分明的环境好,合欢宫这群魔修脑子有坑吧,把门派修在沙漠里。
“喂,我们赶紧跑吧。”银岚对着屋顶喊道,“你知道出口在哪吗?”
少年也跟着银岚慢悠悠走进屋里,很优哉游哉地躺倒草垛上,又不自禁打了个哈欠:
“哈唔……我们在小空间里。”
“小空间?”
“现在大陆上虽然有很多储物法宝,但是能存放活物的法宝却屈指可数。而这种芥子法宝内部,就称作小空间。很幸运的,我们现在就在传说中的芥子空间里。”
银岚看着周边这一望无际的沙漠,再抬头看看阳光四溢的红色天空,这难道只能劈开空间出去了吗……
得先把她的储物戒指找回来。
银岚回身看着这片空间里唯一的另外一个活人:“你知道我的储物戒指被放在哪了吗?”
“不知道……不过想来应该被那女人带在身上了吧,哈唔……”
被困在这样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小空间里,银岚急着出去找人却无计可施。
不过好在储物戒指里的东西,应该不会被人拿走。
储物戒指上附有主人的神魂,再加上天启器峰的师叔们特制的“防盗”体制,若没有元婴期以上的修为,里面的东西是取不出来的。
银岚运气灵气感受了下身体的状态,嗯……
各种暗伤七七八八,经脉骨骼破损严重,就连识海也濒临崩溃。
看来没睡够,还是再躺一会儿吧。
少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孩忽而皱眉忽而嘴角上扬,忽而在窗边自己踱步,忽而又躺倒在草垫上打算休憩。
还真是所有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
“喂。”
他对径自躺倒在自己身边的女孩喊道。
“我们现在算是难兄难弟了……”少年左手垫在脑后,侧着脸对她温雅地笑道。
他向银岚伸出右手,黝黑的瞳孔清澈而满含笑意:
“初次见面,我是夭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