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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岚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白色无瞳的双眸。
    浓厚到快要成雾的黑气从那似面具的青白脸颊上萦萦绕出。
    恐惧像是无声的锁链,扼住了她的咽喉。
    她甚至都不敢呼吸,生怕那充满邪气的黑雾从口中渗入体内。
    银岚使劲地回忆之前使用过的招式和法宝,但脑海中却依旧一片空白。
    她甚至连自己引以为傲的“风吟术”都忘的一干二净,常日里掐诀布阵的手指完全不忆得往日的灵活,而如尸体一般变得僵硬,动弹不得。
    “给我……”
    “咕嘟。”
    她艰难地咽下唾沫,颤抖着张开嘴,支吾了两下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来。
    那青中透紫的厚重双唇开开合合,猩红的舌头之下仿若藏着能噬人生魂的怪物。
    “给我……”
    那人声音磨砺刺耳,像是半夜索魂的厉鬼。
    她牙关开始颤抖,隐隐约约终于听清了眼前的怪物在说些什么。
    它说:
    “给我,辟邪……”
    “!”
    她猛地坐起,脑壳儿却撞到了什么硬硬的玩意,本就不太清醒的神志更加迷糊。
    视野逐渐恢复,她看到了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袍,褐色的布料上还有大大小小蓝色的补丁。
    与这身打扮不相符的,那把看上去就来历不凡的竹木纸扇被金缕麦叶穗带随意地缠绕在腰间。
    是五师兄呀.....
    “嘶……”竹眠将狠狠往他胸口上撞的崽子推开,将人坐着摆摆正,“头这么硬,你是要走体修的路子吗…”
    银岚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梦里还是现实。
    她左手一把抓住竹眠的衣袖,甚至因为太用力捏到了对方的手臂上的肉,惹得对方发出“嘶——”的低吼。
    银岚右手揉了揉还有些疼痛的脑袋瓜子,视野开始慢慢清晰起来。
    引入眼帘的整个画面都在轻微地晃荡,四周迷雾笼罩,只能看清方圆一尺之内的物体。
    鼻腔中传来咸咸的海水的味道。
    啊,是在噬海上呀。
    ————————————
    “我们这是在噬海上?”
    竹眠没有回她的话,只是还了她个白眼,明显还在记恨着她刚在那狠狠的一抓。
    银岚因为灵力缺乏还有些头晕,她左蹦右跳地四处看了几眼,自言自语道:
    “好像是的.....”
    四周的雾忽浓忽淡,磅礴的海面看上去像是没有边际,似乎不存在可以到达的彼岸。
    “不过我怎么觉得....”银岚咽了下口水,稚嫩的音调有些疑惑,“我们在下沉.....”
    “就是在下沉。”
    清冷的音调从身后传来,肯定了她的猜测。
    “哈?”
    能吞食人魂的索命噬海竟然在下沉,开什么玩笑!
    “我想过几个可能。”竹眠斜倚在船头,眉间淡然,如缎的黑发依旧飘飘散散,慵懒地耷拉在褐色的衣襟之上。
    法力维持着灵盏发着微弱的灯光,他白皙细长的指尖翻过书页,发出“沙沙”的轻微声响。
    “第一,后山的激烈战斗影响到了连着的荒山,古兽余魂沉入海底,引起地壳的变化....”
    “第二,暴动的灵气使得噬海两峡的深渊坍塌,海水往两侧的裂缝不断灌入,所以水面也会随之下降...”
    “哇你难得说这么多话……”银岚感慨道,虽然她一句也听不懂就是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她从储物戒指中翻出药长老给的绿色药水,“咕嘟咕嘟”就是牛饮,转眼间一小瓶白色的瓷瓶就空了。
    灵力又开始缓缓运转,受伤的经络也在慢慢恢复。
    “走起!”
    银岚摸了摸储物戒指,从里面掏出一把锋利的黑色长刀。
    她对着脚下的竹筏比划了两下,左手空中划线确定了位置,深吸口气,右手高举的刀就这么斩下。
    “哈——哎喂什么啊——五师兄你干什么啊!”
    竹眠不知何时已经把书放到一边,双手微张,灵力化作细线缠在银岚身上,束缚住她。
    “我才想问.....”
    竹眠银灰色的眸子微张,仔细看的话还可以发现他嘴角淡淡的抽搐。
    “你想干什么?”
    她这架势,是要劈船自尽吗?
    “啊哈?”
    银岚很是迷茫地转头,但是那把将近一米长的黑刃还悬在半空中没放下。
    “当然是要回去找流云啊。”
    五师兄这架势看样子就是想坐船跑,她不歧视这种惜命的人,但毕竟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分船告别为好。
    “你放心好了。”银岚在手臂两处施展“风佑”,将神识的束缚解开,对准她找好的那个位置,磨刀霍霍。
    “我砍竹子的技术可是大家,你以为我在听风崖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不想听你是怎么祸害听风崖的其他妖兽的。”
    眼见银岚就要将竹船砍成两半,竹眠加大神识力度将那把黑刃抢了过来,用灵力缠住剑柄后旋入手心。
    入手的是阵阵寒凉,黑刃竟有种想挣脱束缚往外跑的趋势。
    呵呵,天阶神兵。
    竹眠还是一副该笑不笑的表情,但心里已经把掌门骂上个十来遍了。
    宠人也不带这么玩的,这把神兵就给这她当柴刀?流云这是嫌小崽子破坏力不够强啊.....
    眼见黑刃被抢,银岚自知她打不过竹眠。
    所以她悄悄运起口诀,打算唤出丹田中温养的辟邪剑。
    但下一瞬如抽筋换骨的疼痛感从丹田中袭来,冷汗从鬓角滑落,她忍不住竟然痛到摔在床上,直打滚。
    本来红嫩的嘴唇甚至被咬出血迹,银岚蜷缩成一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忘了和你说了。”
    竹眠刚用神识碾压了黑刃半天,这柄刀总算是安稳下来了一点。
    他托腮看着在地上痛到打滚的银岚,只在某人快要滚下海的时候用灵力推了两下踹回来。
    掉下海的话神仙也救不了她。
    “刚才我们赶到的时候,有尸傀在做祭献,那时你体内的辟邪剑已经被拔出了三分之一。”
    “就算我们及时打断了阵法,也有血色的符文渗透进去,那看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应该是某种诅咒或封印之类的吧。”
    “靠....”痛到咬牙切齿才能说的出话来的银岚低声咒骂道:
    “你丫的就不能早点说吗!”
    虽然银岚在心里不断咒骂着竹眠,但好在这种袭来的疼痛感,在银岚不强行用灵力调用辟邪剑的情况下,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就消失了。
    “哦?我以为你有点脑子的话应该知道那尸傀在你身上动了手脚……对不起,我忘了你天生缺少这玩意。”
    “呵呵。”
    银岚在船上呈大字形摊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没有力气和灵气去和竹眠较真。
    她以为那是梦好不好。
    “等等....”
    稍微缓过点劲来,银岚倒着脑袋往竹眠的方向看过去:
    “你是怎么从那个不人不鬼的玩意手里跑出来的。”
    这小子不也才练气五层吗?不应该呀……
    “那个啊.....”
    灯盏的阴影洒落在他清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遮住银灰色的凤眸,看不清神色。
    “花师叔留下来应付那怪物了。”
    竹眠的声音清冽而淡然,在暗夜里倒添了几份低魅,幽幽渺渺,仿若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如果还有怪物追上来的话,那大概是……”
    “人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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