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北临已月余,这里的风土人情和梁国到底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的。望了望铜镜,一张陌生又有些熟悉的脸跃然于眼前,花容月貌之色闭月羞花之容莫过于如此。
瞧瞧这张俏脸,柳眉弯弯,媚眼含春,朱唇不点而红,肤白有如凝脂,比起那窗外纯白的雪都毫不逊色。但要说最令徐卿鸾满意的,还是那双眉眼之下不大不小的一颗泪痣,点衬的恰到好处。
“可惜了妹妹,正是豆蔻年华便尽了命数。”徐卿鸾瞧着窗外头银装素裹的北临城喃喃自语。
昨夜听梅香打探来的消息,萧绎又是得了一个皇子,乐的举国同庆,再想起自己尸骨未寒的等儿,连连嗟叹世间万物生来无情。世人只会用假象来掩埋真相罢了,众口难调唯有一句清者自清明志。
想起上一世出嫁那日,堪堪行到西州,疾风作怪雪霰并下,从那日起便是她不见天日之时。
明明出生显赫,且为正室,萧绎登基之日却随意寻了了夫妻不和睦的由头搪塞了过去,迟迟不愿封后,世人笑她不从三从四德。
宫中妃子失事,萧绎只道她善妒惹是生非,世人又笑她不守妇道。与僧人讨论佛法,萧绎昭告天下说她与奸人私通,世人纷纷咒骂她淫乱放荡。与萧绎的感情,两人虽算不上鹣鲽情深,但也可以说是相敬如宾。
可谁想,最终背负千古骂名的是她,爱子惨死的是她,连死后都不得善终入皇陵的也是她。她徐昭佩又做错了何事,若说有便是不该生在一个命不由己的名门望族,不该奢望男女情爱。
不过老天开眼,可怜我徐昭佩背负如此屈辱,给了重来一次的机会,重生在了自己的表妹徐卿鸾身上。
不愿留在梁国触目生怀,自请替嫁和亲,萧绎亲自册封为昭阳郡主远赴北临。
不过北临皇室似是出了什么差池,喜宴怕是要延至年后了。
“小姐,老爷递了书信,问姑娘安好。”梅香打断了出了神的徐卿鸾,手里捏着封盖着官印的信。
徐卿鸾接过,不紧不慢地撕开了封条,刚打开一阵馨香扑面而来。
徐卿鸾唇角绽放出一丝冷笑,这信不用瞧了,一想便知是不是出自父亲徐柯之手,冲着这股子馨香徐卿鸾估摸着又是府里头哪个姨娘捎来的,约莫是讨要些北临的胭脂水粉一类的。
自个儿这表妹打小就不受府里头待见,自幼贤良淑德,才情出众,只因生了张颠倒众生的狐媚脸,便四处受人病诟。
举手投足颇有韵味,但到了有心人口中便是搔首弄姿。一言一行都令人心神荡漾,骨软筋酥。从小听的最多的便是说她是个狐媚妖子,只会勾引人,自小便没什么玩伴,待在梁国也是孑然一身。
晨曦殿内,一片肃然之气,梁国使臣跪在中央谄媚地笑着,手中捧着一卷册子,道:“今吾皇已经备好封地城池,只等昭阳郡主成亲之日献给陛下。”
“朕会择个黄道吉日让昭阳郡主风光过门,先退下吧。各位大臣可还有要事上奏,若无事便退朝吧。”
待大臣们走后,皇上仍在座位上,细细思索着昭阳郡主的婚事。
“李公公,你觉得二皇子与郡主的这门亲事如何?”皇上突然的问话让李公公身子抖了三抖。
“这…”
似是看出李公公的迟疑,“但说无妨,就当是朕与你的闲谈罢了。”
李公公这才开口,“奴才还是不敢妄自揣测,不过若是要赐婚也应当要看皇后的意思才是。”
入了夜的北临是越发的冷了,摆摊的小贩们也早早收拾完回家去了。
翔凤宫内,皇后依偎在皇上怀里,说道:“听闻今日钰儿又去外面风流,可把宁妃气得不轻。臣妾虽不是钰儿的生母,但好歹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也真是苦了宁妃。”
皇上轻拍着皇后的手道:“朕改日去宁妃那瞧瞧,不早了,歇下吧。”
因着昨日之事,刚下早朝皇上便去往了落梅宫看望宁妃。
“臣妾见过皇上。”
皇上突然驾到,宁妃也是能联想到一二的。
“无事,爱妃请起,朕今日来也没别的事就是看看你。”
宁妃虽已有三十多岁,但保养的极好,身上细皮嫩肉的像极了少女,尤其是她的一双眼睛,生的分外勾人,说起来七皇子也正是随了宁妃这副好样貌。
进了里屋,命丫鬟上了茶。
“朕听闻昨日钰儿又顶撞你了?这钰儿越发没得礼数,改日朕定好生责问。”
宁妃笑着说道:“皇上,都是臣妾管教不得当,让钰儿成了这个懒散性子。”
“这也怪不得你,至于钰儿你也莫太担心了。不过,朕想将郡主许配给钰儿,钰儿无心朝政也到了适婚之龄,若是有一门妻妾也好多加约束。”
宁妃有丝丝错愕,不过皇上所言不假,钰儿生性懒散又惯爱玩乐。应下了这门亲事,也算解了皇上的燃眉之急,随即应道:“全凭皇上定夺。”
此时的夏侯钰并不知道皇宫中发生了什么事。一颗心沉浸再酒坛子里头,喝喝花酒看看美人儿。
酒正酣,一记诏令将夏侯钰遣回宫中。
一纸圣旨,便草草定了夏侯钰同徐卿鸾二人的婚事。
夏侯钰不喜,竟有意抗旨。
“钰儿不是日日想要自由么?依朕看如今定一门亲事换一身轻松也不算甚亏本的买卖。”
皇上低笑着,看着夏侯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儿子虽是性情懒散不羁,但却是最像自个儿的,回想起自己当年也是有之过而无不及。
夏侯钰垂眸,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捏着茶盏轻晃着。狭长的眼眸不动声色的瞥向桌上那明黄色的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