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左丘翎,我恐怕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回到江城休息了一天,晚上我又重新搭车到了那一片坟地。
虽然吃了于晓霜的苦栗果,但是她和左丘翎的意思是让我没事不要到处乱跑。晚上我出来,都是趁着他们俩个不在家里,才跑出来的。
还不到我要去的地方,那个出租车师傅就赶我下车,生说再往前面走太邪,大晚上他不想给自己添麻烦,也叫我不要为难他。我只好给了车费,步行往那一片坟地去。
就着昨晚的记忆找到那个地方,已经是快十点多,我鼓着胆子在坟地周围逛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见到陆霂寒的影。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猜到我还会找回来,所以就藏起来了?
现在紫檀梳子也还给他了,他要是存心躲起来,我还真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垂头丧气的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个位置正是昨晚我睡过的地方。
今天晚上乌云满天,连月亮都藏了起来,这地方又是坟地,人高的荒草在夜风里摇曳,仿佛无数的孤魂野鬼在翩翩起舞一般,那气氛不用过多描述,就知道有多么的恐怖阴森。
我坐了一会真是挺头疼的,又不知道要怎么办,来的时候只迫不及待的要过来,根本没有想过别的。摸着手上渐渐失去了温度的保温盒,里面还装着我特意为陆霂寒做的饭菜,本来以为可以见到他变成人的样子,多少让他吃一点,没想到一切都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的徒劳。
眼睛酸酸的,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谁?”现在我对阴邪的东西挺敏感的,只要它们在附近,我很容易就会感觉到。
“应该是我问你,你是谁才对?”有个清丽的声音从石碑后面传出来,我心里一惊,这声音不就是昨晚跟陆霂寒一起的那个黑影的声音吗?
我有些激动,赶忙回过身朝那个石碑看过去,只见石碑后面站着一位长发披肩,容貌白皙的女人,她穿着老式的绣花衣裙,头上戴着一朵浅蓝色的珠花,与她的着装相得益彰搭配的很是清丽好看。
女人一对秋水般的眸子,盈盈的凝视着我,柳眉微微蹙起,困惑道:“大半夜的,你一个活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
昨晚见到她时,她还只是一团黑影,现在却是一位出尘脱俗的美人,这转变也是挺大的。我留意到她没有气息,知道她是鬼,我倒是没有多么的害怕忌惮她,就是觉得她怎么会不认识我呢?
我以为她跟陆霂寒是一起的,应该知道我,看来陆霂寒并没有在她面前提过我吧?
“我……我是过来找人的。”我微微低头,轻声的说。
女人慢慢的从石碑后面走了过来,我朝着那石碑扫了一眼,因为我手上是拿着手电筒的,我借着光亮看见斑驳的石碑上面“芷蘅”两个字倒还看得清楚。
她留意到我的目光,已经是飘到我的面前,她身上清香太浓,我闻着不舒服理所当然的往后退了退,淡淡道:“那是你的名字吗?”
她笑笑,“你居然不怕我。”
我回之一笑,“以前我也是怕的,现在适应了。”
她感到好奇,“什么叫适应了,你经常碰到像我这样的人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比你狰狞吓人。你……很好看的。”
她莞尔,眼角眉梢难掩笑意,问我:“你拿着食物半夜来这阴气森森的地方,到底是找什么人,你是要祭拜他吗?”
祭拜,我忍不住笑,“祭拜倒不是,就是担心他饿,只是没有想到他并不在这里。”
“我一直生活在这里很久了,你说出他的名字,我或许可以帮助你找到他。”这个女鬼倒是热心,她幽幽笑,仿若一朵兰花,清新淡雅,“我看你面善,帮帮你。”
或许她真的能够帮到我,陆霂寒的名字已经是到了嘴边,可是我拿不定她跟陆霂寒是什么关系。想起昨晚他们一起离开的样子,总免不得胡思乱想一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摇摇头说:“他不住这里,或许早走了。谢谢你的好意,我先走了。”
“你这人真是奇怪的很,”那女鬼飘到我面前,将我拦住,“我既然说要帮你,那自然会帮你找到他,你怎能就这样走掉?”
“可我——”我对上她清丽的面庞,心里难免自卑,抠着保温盒的面壳低着头不晓得要跟她说什么。
“你怎么了?”她询问,声音轻轻的,还挺好听的。
“我怕他、他不想见我?”
女人抿嘴笑笑,“不想见你?为何呀?”
我摇摇头不想说,她又道:“这里很大一片都没有居民,你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吧?”
“从城里来的。”我回答道,不想多做逗留,绕过她又要走。
她一直跟着我,锲而不舍的问,“你真的不方便告诉我他的名字,让我帮你吗?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身份,向来只有害人的份,从来不会帮助人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害人呢?”我的问题,让她哑口无言。
刚才载我来的那个司机跟我,说一个星期前有一个开了二十几年出租车的老师傅,在这一带被人害了性命,割喉但是现场没有发现一滴血,邪门的很,现在还没有破案。很多人传言是这附近的厉鬼作祟,要了他的性命,所以胆子小的司机晚上根本不会往这一片来。
现在听她这么说,我抬起眼睛将她好好的看了一遍,心想她会是那害人的厉鬼吗?如果是,陆霂寒会选择纵容她还是反对呢?
“你在想什么?”她忽然伸手来碰了碰我,她的手好像葱白很漂亮好看,只是接触到我的身体,一股寒意让我瑟缩,再次往后退了几步。
“我在想,”我抬起眼睛看向她,“你都是怎么害人的。”
她笑,“不如我带你去见识见识,只要你不怕。”
我轻轻叹息,“怕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看到你害人的样子,我会怎么做。”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秋水般美丽动人的眸子朝我看来,“你会怎么做呢?”
我摇头,“不知道。”
我们沉默的一会,她问我到底要不要跟她去,我抱着保温盒心里七上八下的,一直在想如果我真的看见她害人,我会不会收了她?如果我收了她,陆霂寒会怎么对我?
我发现这是一个让人十分为难的问题,我想的脑子发疼,也没有想出个理所当然来。
“我就不去了,你自己去吧。”我将保温盒塞给她,“你还需要吃饭吗?”
她迷茫的摇头,“很多年都不需要了。”
“那你家里有人需要吗?”
她抱着保温盒想了想,嘴角忽然多出了一摸甜甜的笑意,“我不知道他需不需要,不过,我可以拿回去问问他。”
她口中的他是陆霂寒吗?我心里一疼,眼睛涩涩,忙转过脸去淡淡的说:“这里面的饭菜是我亲手做的,不管好不好吃填饱肚子总是没问题的。”
“行,我去问问。”她想也没想,叫我在这里等她,拿着保温盒往夜色里去了。
如果我跟着她或许就能见到陆霂寒,可是我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陆霂寒跟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然后保持从容淡定。我想我肯定做不到,不如干干脆脆的走算了。
“明樰。”我失落的没有走出多远,忽然听见有人喊我,这是个有些犹疑的男人的声音。
呵,不是陆霂寒不要误会。我举起手电筒朝着对方照了照,没有想到看见的居然是沈佳臣。
“你……怎么在这里?”在这里见到他我真的挺吃惊的。
沈佳臣戴着眼镜,像个羞涩的大男孩,扭扭捏捏的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没说是找陆霂寒,深呼吸了口气只道迷路了,所以在这里。
不管他信不信,换我问他,他说是来找老板的,刚见过他准备离开。
“你见他做什么?”激动的话语,一下子就揭穿了自己的谎言。
“呃……”沈佳臣犹豫不决显得为难,不知道当说不当说。看我一直拿手电筒照他,他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是关于李昂大哥的。”
“李昂?”对了,琳琅已经不存在了,那李昂去了哪里呢?他们可是陆霂寒最亲近的人了。“他怎么了?”
“李昂大哥被人用巫蛊钉打穿了胸口,伤势很重,现在伤口在一点一点溃烂,如果再找不到医治的办法,恐怕——”沈佳臣没有继续说下去,看他的样子恐怕是情况不妙。
“你怎么不去找尾大夫呢?”在我的心中她可是神医,应该没有她治不好的伤吧。
“尾大夫走了,”沈佳臣沮丧的说,“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大家走走散散,都找不到了。琳琅姐失踪了,李昂哥伤成了那个样子,就连老板他——”
“明小姐——”
“你还是叫我明樰吧。”
沈佳臣脸颊一红,轻轻嗯了一声,“老板情况也不好,你知道吗?”
我叹了口气,没有回答,只问他,“你知道到底是谁把他们害成这个样子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