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背地里的小动作,薛洋有些无辜,装瞎干嘛还瞪他?
虽然每天依旧没脸没皮,笑嘻嘻的,可是他心里的沉重慌乱越发明显,他知道自己在忌惮什么。
在过不久,宋岚就会找来,现在幸福美妙的一切都会像泡沫一样,一触即破。
他不是没有想过先发制人,暗地里将宋岚给解决掉,这个想法不止一次浮现在脑海中,可是前世的一幕幕,血淋淋的教训摆在眼前,他不能,也不敢这么做,他怕,一旦晓星尘知道真相,他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他在赌,赌晓星尘对他的感情有多深,深到能够抵消他曾经的不堪狠厉。
晓星尘感到身边人的在走神,想伸手握住他有些冰凉僵硬的手,却被薛洋猛的挥开。
“阿洋?”晓星尘伸出的手愣在半空,有些疑惑。
薛洋回神,将自己那只残缺的手背到身后,握紧拳头。
就算宋岚不来,他又能瞒到几时?两人朝夕相处,他总是会发现这个秘密的。
“对不起道长,刚刚走神了。”用另一只手,握住晓星尘的手覆到自己脸上,笑道“要不然我亲道长一下,当作道歉?”
说罢便一口亲上去,惹的晓星尘耳尖泛红,却也没推开他。
阿箐坐在屋子里愤愤地看着院长里的两人,手中的竹竿捏嗯咯吱作响。
呸!坏东西,就知道勾引道长!不堪入目!
晚饭过后,三人坐在桌子边,阿箐撑着脑袋,无聊道“道长,给我讲个故事吧!”
薛洋这次没在说让她闭嘴的话,而是开口道“我来讲个故事吧。”
阿箐眉头一皱,哼道“谁要听你的故事,我要听道长讲的!”
薛洋握紧手指,复又松开,没有理会她的话,兀自开口“从前有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很喜欢吃甜的东西…”
薛洋又将那个故事说了一次,可是这一次,他没停下,而是继续道“那个小孩子拦在马车前,让那个男人给他点心,那个男人脾气很不好,直接一巴掌将小孩扇倒在地上,架车离开,车轮从孩子的左手上狠狠压了过去,小指被碾成一摊烂泥。”
“啊!那个男人太可恶了!还有那个小孩子好可怜,坏东西然后呢?”阿箐激动地撑起上身,着急的问道。
薛洋看了一眼身边默不作声的人,微微笑道“然后,那个小孩子长大了,学会了一身本事,那个碾断他手指的人,一家五十几口全都被他杀了,连条狗都没放过。”
“天呐…只是一根手指,何必灭人家满门…”
“阿箐,你先回屋。”
阿箐的话还没说完,被晓星尘打断,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他表情不太好,只好应声慢慢挪回内屋。
一进屋,就转身贴到门板上,从门缝里看着两人,直觉告诉她,道长在隐忍的怒气。
“薛洋。”晓星尘站起身,面色难看,“好玩吗?”
难怪,他总是不让自己碰他的左手,动情时刻也总是将手攀在他脖子上,他以为是他喜欢,没想到,却是因为这样。
薛洋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苦涩,听到他带着厌恶的声色,到嘴边的解释却变了样“好玩,怎么不好玩!”
“你真是让人恶心!”晓星尘抽出桌上的霜华,剑尖直指薛洋。
看着抵在胸口的霜华,薛洋面色霎时变得有些惨白,可惜对面那人却是看不见。
说到底,这屋子里,眼瞎的始终只有他一个人。
“恶心?晓星尘,晓道长,那是谁把我这恶心的人压在床上草“弄”的?”忍着心底蔓延的钝痛,薛洋笑道,笑意不达眼底。
听到他的话,晓星尘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拿着霜华的手也因为怒气有些颤抖,“我真是后悔救了你!”
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笑出了声。
“哈哈哈…后悔?是,你是该后悔!晓星尘,你可还记得那日义城附近的几具走尸?他们被你杀死之前,可是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你饶命啊!”
晓星尘一怔,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薛洋摸出一颗糖,丢进口中,感受到浓郁的香甜,才笑道“你说,走尸会哭,会下跪求饶吗?可惜啊,他们全都被我割了舌头,不能开口!”
听到他的话,剑尖剧烈地抖动着,“薛洋!你真是该死!”
看着没入胸口的霜华,薛洋又笑了,笑的有些茫然无措。该死吗?好多人都说他该死,上辈子魏无羡也说他该死,这辈子除了那几个羞辱晓星尘的人,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为什么还是说他该死?
天大地大,偏偏就容不下他一个薛洋?
小时候被人哄骗着送信,没得到点心,反而赔上了一根手指,他忍着断指的痛,蜷缩在破庙里的时候,没人帮他,有的只是驱赶打骂。
他在最纯真年纪被这个世界的黑暗极恶侵染彻底,这个世界对他尚且没有一丝善意,凭什么?凭什么现在世人又来指责他十恶不赦?
阿箐躲在门后,看到道长一剑没入坏东西的胸口,震惊的捂住嘴,把到口的叫声压了下去,她没听懂他们的话,不明白为什么平日里待坏东西很好的道长要杀他。
晓星尘抽出霜华,转过身,声线有些颤抖“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抬起手捂住流血的伤口,薛洋看着眼前这人冷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伤痛和孤寂。
“晓星尘…”
晓星尘不为所动,握着霜华的手,指尖泛白。
薛洋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恍然惊觉,他和眼前这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晓星尘是那天上的明月,众星附衬,而他,不过是地上挡路的一块石头,谁见了,都会踢上一脚。
垂下眼脸,盖住眼中的神色,转身离去。
听到那人的离开的声音,带血的霜华剑,哐铛一声,掉在地上,眼上覆盖的白绫早已被浸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