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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易进门、出门,取出来的东西是一瓶酒。
    未免小离醉酒,他还是拿走保险。
    小离看到他手中的酒,眼睛一亮:“有酒啊,留给我吧。”
    也不等他答应,手就落在酒瓶上,才被取出的洋酒,旋即被小离抱在怀中。
    程易不能不给,唯有尽量劝她:“烈酒,你少喝一点。”
    “好的。”
    程易转身走开,小离在他身后说:“明朝会。”
    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到小离冲他笑,也说:“明朝会。”
    一点多钟,小离室内的灯光还没有灭,程易犹豫再三,去敲她的门。
    敲了许久,没有回应,他推门进内。
    拿到酒的小离,喝得烂醉如泥。
    她胡乱躺在床上,人早睡死过去,衣服不曾换,被子也不曾盖。
    夜里寒气重,她瑟缩成一团,程易展开一条柔软的薄被,轻手轻脚盖在她身上。
    他静静地坐在她身边,凝视着她恬静的睡容。
    一切仿佛回到从前模样,却又货真价实不是从前模样。
    相聚的时光,短暂而珍贵。
    这一刻她还在他眼前,可下一刻呢?
    时光会无情地将她带走,最后,仍然丢下他一人,在这孤单而空荡的世界里游荡。
    南泽是不在了,可是他的魂,会一直活在她心里。
    有朝一日,他也死于非命,非但*要变成一捧灰,连魂魄也无处安放。
    相聚的时光一点一点从指缝中溜走,不知不觉,第一道曙光,穿越天际,照在她的床头。
    房间内的黑暗越少,他就越不敢停留。
    等黑暗彻底被光明取代时,他不能再耽搁下去。
    他不舍地起身,因为坐了一夜,身体又僵又冷。
    他将她身上的被子折起,放在她的枕边,又重新按开顶灯的开关,将一切恢复到他来时模样后,才悄悄离开。
    程易是六点多钟离开的,小离是将近九点钟才醒。
    小离醒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一切,让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
    十八/九岁的年纪,她喝醉酒后,就总是睡过头,在阳光灿烂的八/九点钟缓缓转醒。
    醒来之后,一定会被人唠叨,但她是厚脸皮的战士,回回诚恳认错,回回知错不改。
    如果真是做了一场梦,一觉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十八/九岁的年纪该多好。
    十八/九岁的时候,她还常常见到姜南泽。
    姜南泽来探望她的时候,她翻一本《鲁滨逊漂流记》,她还跟他感叹鲁滨逊在孤岛上日子凄苦,如果自己陷入那般绝境,不死也要疯。
    她没想到,后来他们陷入的绝境,比鲁滨逊难捱十倍。
    那个时候的她,绝对预想不到将来,绝对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姜太太。
    时光无法倒流,一切都无法回到过去。
    数年后的今日,阳光强烈的她睁不开眼睛。
    她要为姜南泽报仇!
    这是每一个清晨醒来后,她都会对自己说的话。
    为姜南泽报仇,就是她今后的人生,就是她活着的目的。
    她梳洗之后下楼,楼下餐厅里,程易在餐桌前等她。
    “你在国外待几年,也不清楚你习惯吃中式的早餐,还是喜欢吃西式的早餐。”
    小离走到餐桌前,餐桌上,西式的早餐摆在她的左手边,中式的早餐摆在她的右手边,满满一张餐桌,包子、馒头、小米粥、咸菜、蛋糕、牛排、牛奶、起司……就差摆成中西全席。
    小离在他对面坐下,看着满桌子的早餐,并不开动。
    程易紧张地问她:“你怎么不吃?没有喜欢的吗?没有喜欢的,我让人重做。”
    小离见满满一桌的早餐,想那一定不是两个人的份,大概还有别人要来,就推却道:“人还没到齐,我怎么好先吃,我等着。”
    筷子和刀叉整齐地摆在桌上,她真的一动也不动。
    程易忙和她解释:“就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
    小离听了一怔,这才意识到一整桌的早餐,都是为她准备。
    如此一来,她反而别扭了,拿起筷子吃的过程中,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程易想她昨晚喝得烂醉,想提议她喝一点养胃的小米粥,但又担心暴露,还是打消念头。
    “昨晚睡得好吗?”他换一个话题。
    小离不走心不走肺地回答:“还好。”
    一阵沉默,程易又问:“你今天准备去什么地方?”
    小离道:“昨天买水饺的钱,是我最后的钱,我现在身无分文,无处可去。”
    小离无处可去,程易非但不为她担心,反而隐隐有些开心。
    “你不回七里湖吗?”
    “我没有积蓄,也没有事情做,回到七里湖,无法生活。”
    程易想说:你可以留在我身边。
    想归想,真正说出口,估计她饭也不吃,就马上起身走人。
    他退而求其次,尽量试着与她产生一点牵连。
    “你身上没有钱,我可以借你一笔,你以后慢慢归还。”
    “我在国外还了太久的高利贷,我不想再过那种背负一身债务的日子。”
    程易强调;“我不收你利息,你慢慢还。”
    她还的越慢越好,越晚越好。
    小离还是拒绝:“借钱不是长久之计,我不借。”
    程易没想到小离对他的抵触,严重到连接受他些微一点帮助都不肯的地步。
    他苦笑一下,复又提议:“那么你可以找一份事情做,依你现在的能力,找件事做总不成问题。”
    “我心力交瘁,没有精力认真负责地做一件事情,没得白白浪费老板薪水。并且找事情做,也不是长久之计。说到底,找个人才是重要的。”
    程易敏锐地抓住重点。
    “找个什么人?”
    “找个和我结婚的人。”
    程易握紧手里的筷子,心凉了大半,忍不住提醒她:“你已经结婚了。”
    “是的,我已经结婚了,但我也得活着。”小离自己倒是云淡风轻,一点不将婚姻大事放在心上,“与其花费时间找事情做,不如去相亲,我好歹还担着个苏家人的身份,条件尽量放低,嫁个养得起我的人不成问题。”
    这一次,程易放下手中的筷子,认真地问她:“你既然决定再婚,当初为什么还要和南泽举行婚礼?”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是感情无法寄托,如今是为填饱肚子,不至于流落街头。”
    程易发现小离面前,他越来越无法反驳,因为她的话,都是血淋淋的真实。
    程易气也不是,劝也不晓得该如何劝,尽量按捺住自己后,苍白而无力地说:“你再好好想一想。”
    小离直截了当:“我不想再想。”
    他恍若一下子被她从甲板推入海中,浑身上下都冷透。
    冷透了,他也恢复一些往日的理智,整个人不再全部被情绪左右。
    “你有结婚的对象吗?”
    “有。”
    “有对象就好。”
    有结婚的对象,他就可以从男方一边下手。他见识过小离的固执,明白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他再问:“你想要结婚的对象,是谁?”
    小离嘴唇微动,轻轻送出两个字。
    “是你。”
    “你说什么?”
    “我说是你。”
    程易整个人都发懵,小离居然说结婚的对象是他。
    眼前的小离,是真的小离,还是他幻想出的小离?
    “我和你结婚,好不好?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就像你昨天说会一直陪着我。”小离的声音轻软甜蜜,像他为她藏的那包棉花糖。
    “为什么要嫁给我?”他从恍惚激动中恢复一点神思。
    小离道:“嫁给你,至少我不会挨饿。”
    “仅仅因为这个吗?”
    “还因为别的。”
    那个别的原因,程易何尝不是一清二楚。
    他渴望抓住她的双手,永远不再放开。
    但他又不得不痛下决心,打消她复仇的念头。
    “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呢?”
    小离笑着,并不认为程易拒绝自己,自己就彻底失败。
    “因为你是姜太太。”
    一成熟的牛排上,血还是鲜红的,程易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小离要与他结婚的想法,是昨天一天深思熟虑过的。
    她既然提出,也就一早想好应对办法。
    “那我就要冷笑了,你可以为了保护阿木的妻子,和辛宛若结婚,难道就不能为了保护姜南泽的妻子,和我韩小离结婚吗?你这般厚此薄彼,未免太不公道。”
    她的话重重地打在他的软肋上,程易再一次无言以对。
    他再一次承诺:“我一定会帮他报仇。”
    仇恨的折磨下,小离度日如年。
    “我等不了。”
    “你过于急切,会出大问题。”
    小离见他看透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虚伪。
    “你猜的不错,我要嫁给你,的确是为借助你的力量复仇。放眼永州,唯有你能帮助我实现心愿。为了报仇,我迟早还得来找你,与其日后如此,不如早做决定。”
    程易道:“你好像认定我一定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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