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裹着草席的两具尸体瞪着灰白的眼珠,脖颈处皮肉翻开,都能见到里头的骨头,几只苍蝇嗡嗡的停在那骇人的伤口处叮来叮去。原本两个清秀俏丽的小丫鬟,如今是微张着嘴望着天是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空气中的血腥味道太浓,浓的让人有些恶心反胃。
看着眼前的尸体,顾清泉捂着嘴有些想吐,他脸色苍白的有些站立不稳,顾笙连忙上去搀扶着他。顾言站在一旁,微皱着眉头不知再想些什么。而他们后头站着的,正是低着头一脸愧色的护卫教头钱肃安。顾言微敛着眸子,一向温和的人难得的变了语气厉声道:“钱教头,你是我顾府重金聘来护卫我家宅平安的人。前些日子是大娘被人下了毒,到如今还昏迷不醒着。这才过了几日,竟又有人在我顾府行凶,连杀两人。你这个教头,抓不着那贼人也就罢了,不会连一个可疑之人,都还找不出吧。”
钱肃安抬头望了眼顾笙,见她正一脸沉思的望着那两具尸体,咬咬牙噗通一声跪了下去,钱肃安羞愤道:“属下无用,的确…的确还未找出有何可疑之人。但属下愿将功赎罪,望二少爷能给属下一个机会,再给属下几日时间,属下一定将那万恶不赦的贼人擒获。”
顾言冷哼了一声道:“钱教头说的真是轻松,给你几日时间让你擒获贼人。上回大娘之事,你也说给你几日让你追查此事。可事没查清,人又死了两个,你叫我们如何再去信你呢。看来我们这小小的顾府,是留不下你这般的大才。”
听到顾言如此说,钱肃安更是羞愧难当。他当初因受了顾家的恩惠,才在顾府当了一个小小的护卫教头,原本他的名号在江湖中也是叫的响亮的。只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护卫教头,自己也没当好,如今竟失手了两次。
那隐在暗中的贼人竟连一丝线索都未留下。给顾夫人下毒也好,杀死这两个丫鬟也好,手法皆是简单的一眼就能看穿,可虽看的穿他是如何下毒如何杀人,却怎么也查不到那人是谁。
顾笙开口,面色淡然的对着顾言道:“二哥,现在最紧要的便是将那贼人擒住,钱教头在我顾府已有几年,此前也未曾出过何差错,那贼人怕还潜伏在我顾府,一日不将那贼人找出,我顾府恐怕都难得安宁。临阵换将之事如何做的,况且钱教头的为人能力我们最是清楚,我看,此事还是让他去查吧。”
一旁有些不适的顾清泉也点头道:“不错,老钱在我顾府待了那么多年。此事还是要仰仗他,老钱快起来莫要跪着,言儿他是有些急了才对你无礼,你莫要往心里去阿。那该死的贼人也不知为何,对我夫人下了毒手,连这两个丫鬟也不放过。若不赶紧将他找出,怕是我顾府只能这般不得安宁了。”
见顾笙与顾清泉都这般说,顾言低着头道垂手道:“刚刚是我无礼了,钱教头可莫要往心里去。”钱肃安在顾清泉的示意下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赶紧道:“二少爷快别多礼,属下知您因夫人之事心中烦闷,二少爷一片孝心,属下怎敢往心里去。”
原本因顾夫人中毒一事已经不再平静的顾府,更是乱了起来。底下的丫鬟小厮们议论纷纷,说是二夫人想当上顾老爷的正妻,暗中下药谋害顾夫人,想要上位。得逞后,却被秋纺和素芬察觉到了蛛丝马迹,于是害怕暴露的二夫人就狠下心肠将她们两杀害。
别人家的妻妾莫说相亲相爱,怕是能和平共处的都已是不易。反观这顾家二夫人,自从大夫人病倒后,她倒是把大夫人手下伺候的丫鬟赶走,自己是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着大夫人。此前还觉得两位夫人是姐妹情深,如今看来,怕是着二夫人怕大夫人醒来,得日夜监视着才对阿。
底下的人议论纷纷,可顾家的主子却没心思再去管教他们莫要多口舌。
这日叶锦书一大早起身用了早饭就在屋子里忙了起来。织娘还是同以往一样,在院子里绣着衣裳。不多会,阿素哼着歌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笑眯眯的跟织娘打了招呼,便道明来意,她是来找叶锦书有事。
织娘甚是喜欢这个整天笑嘻嘻的小姑娘,她伸手指了指屋里,笑着道:“锦书在屋子里忙着呢。”阿素道了谢,拔腿就往屋里跑。织娘楞了楞,想拦也来不及了。锦书如今到底还是男子身份,这小姑娘也不知避避嫌,就这般楞头楞脑的往男子屋里钻,也亏的这旁边没有其他人。织娘笑着摇摇头,知这小姑娘性子,也就随她了。
叶锦书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小瓶药粉,伸手去拿时手却顿住了,鬓角有两滴汗水缓缓滑落。叶锦书眸子复杂的望着那瓶药粉,犹豫了片刻后,她咬了咬牙拿起瓶子闭上眼,对着瓶口将里面的药粉艰难的咽了下去。
“砰砰,叶小哥快开门。”阿素边敲门边叫着叶锦书。被突然出现的敲门声惊吓到的叶锦书赶紧收起桌上的瓶子,有些慌乱的抹了抹嘴边残留的药粉。站在门口缓缓神,叶锦书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开了门。
阿素见了叶锦书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脸神秘的左看看右看看,然后钻进屋子赶紧把门关上,还不放心的趴在门上听了会。叶锦书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一脸警惕的小丫鬟,不知这小丫鬟又在闹哪出。
侦查完毕的小丫鬟端起叶锦书给她倒的茶水一口气喝完,然后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叶锦书道:“小姐这几日忙的很,说是没时间找你,她叫我把这封信交给你。”叶锦书接过那信,原本还有些慌忙的人,此时嘴角的笑止也止不住。
四小姐的字写的极漂亮,不同与一般女子娟秀的字体,她写的字苍劲有力,落笔如云烟,一笔一划皆是如流水般飘逸。
飘着墨香的纸上写着些几行字“近日勿要外出,在府内也需小心行事,无事莫要随意走动。明日鬼医先生便会莅临府上替娘亲诊脉,到时我会唤你与先生一见。”叶锦书反复的拿着信一字一句的看了好几遍,咧着嘴一直傻笑着,这可是四小姐写给她的第一封信阿,四小姐的字写的可真漂亮。
阿素见她这般傻笑的模样,更是好奇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偷偷的凑过去要偷看。叶锦书眼角余光瞥见那偷偷摸摸挪过来的小丫鬟,连忙轻咳一声把信小心的收起来。
阿素撇着嘴嫌她小气,叶锦书也不反驳,笑嘻嘻的将去年酿的一小坛桂花药酒,交给阿素,托她将这坛酒给四小姐。那是她花了许多时间才酿成的酒,如今就剩这么一小坛了,有时娘亲问她要这酒,她也推脱说都喝完了。平日里最爱将一些宝贝藏的死死的抠门的紧的叶锦书,如今却是献宝般恨不得把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出去送给四小姐。
望着左手提着一坛酒,右手捧着几本书,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木盒的阿素。叶锦书扰着头想着再送些什么东西给四小姐呢,在屋子里绕了两圈,叶锦书眼睛一亮一拍脑袋。就钻到床底下掏了半天,才灰头土脸的捧着一个小瓷瓶爬了出来。抹了抹脸上沾的灰,叶锦书神神秘秘的将手中的瓷瓶递给阿素,还有些几分恋恋不舍的盯着。
阿素更是好奇这小瓷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她打开瓶塞,却被里头的东西吓的脸色都变了,尖叫着把瓶子都丢了出去。叶锦书瞪着眼睛连忙扑过去,接住了那瓶子。抚了抚胸口松了口气,幸好没摔在地上,叶锦书赶紧往瓶子里瞧瞧她的宝贝是不是还在。
瓶子里头的赫然是一只银白色的小蛇,个头倒是不大,看上去却极其漂亮,此时和它正趴在瓶底一动不动。叶锦书晃了晃瓶子,见那小蛇动了动脑袋,对着叶锦书吐了吐血红的信子。叶锦书这才放了心,又将瓶子递给阿素笑着道:“别怕,它不咬人。这可是稀罕物,你帮我将它交给小姐,小姐知道它是什么。”
可阿素却死也不肯伸手来接,一张白嫩嫩的脸蛋惨白惨白一脸惊恐的望着叶锦书手中的瓶子。叶锦书也执拗的非要将这小瓶子给阿素拿去,两人大眼瞪着小眼一个进一个退,过了一小会,阿素终于忍受不了大叫着跑了出去。
叶锦书眨眨眼,低头看了看瓶子里正盘着身子吐信子吐的正欢的小蛇,咧着嘴笑着那落荒而逃的小丫鬟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