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半身躺在地毯上,下半身挂在茶几,头发随手扎成一个啾啾,带一副遮掉半张脸的老花眼镜框,右手举着手机,左手跟着嘴里发出的爽朗笑声一下下又节奏地在地毯上拍打。
但她早已见怪不怪,跟杨鱼打完招呼就开始收拾地上散落的零食和衣服。
整理卧室垃圾桶的时候她好像发现了什么,怀疑自己眼花,摇摇头重新检查了一遍后看向已经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的女明星,不太相信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小鱼。”
沙发上的女人自娱自乐的声音盖过了助理的喊声。
“小鱼。”助理只能走到沙发边,蹲下身看着她。
“小鱼,我刚在垃圾桶里发现用掉了的避孕套????”
杨鱼哎呀一声,怪不好意思的说:“我忘记丢垃圾了不好意思呀,不用麻烦你我现在去丢。”
匆忙地起身趿拉拖鞋,提起垃圾桶里已经打好包的垃圾闷头就往门口冲,拉开门发现门口刚好来了2个意外来客。
她妈和她继父。
杨鱼的确挺意外的,“你们怎么来了。”
小助理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是我叫的外卖到了吗?这么快。”边说边走到门口准备来接,看到杨鱼父母时也是愣了一下。
“阿姨叔叔好。”助理上次跟着杨鱼去过她妈妈家拿东西,所以认出来对面是杨鱼的父亲和继父。
杨鱼侧身让出进门的位置,示意她们进去,“你们先进去,我丢个垃圾回来。”
也不管她们,提着垃圾袋朝电梯口去了。
“呃..阿姨你们先进来坐,房间有点乱我还在收拾。”小助理就着杨鱼的话笑盈盈地把她们迎进了屋。
杨鱼下楼把垃圾丢进垃圾箱之后,沿着地上铺的鹅卵石小路在绕圈。她不想回去,准确的说是不想回去面对屋里那两个人。
她从小就没有爸爸,按她姥姥的说法是,她妈在年少无知的时候被一个伪文艺青年哄骗感情搞大了肚子,那个男人在得知她妈怀孕后不愿意负责并从此消失在她们的世界里,而她妈呢又蠢得以为自己一个人可以承担这个新生命。
死活要把她生下来,20岁那年休了学回家待产。
然而生下她后发现生活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顺利,又把她丢给姥姥自己出去打拼。
所以杨鱼从小是她姥姥带大的,但她并不喜欢她姥姥。
因为姥姥看不起她妈,连带着将感情迁怒在了她的身上。
姥姥除了她妈之外还有一儿一女,他们的小孩小时候也是半养在姥姥家带,说是至亲,只隔了一半的血缘,但杨鱼从小到大就没有感受到她们给予的亲情。
她们都觉得她妈是她们家的耻辱,而她又是那个明晃晃日渐长大的耻辱标志。
印象最深的是每回大姨舅舅的小孩来姥姥家,姥姥都热情地把攒了好多天的食物一股脑塞给他们,生怕吃不够临走还要大包小包带走。
那些食物杨鱼从来没有吃过,尽管那是她妈寄回来给她的。
每次一收到她妈妈的包裹,姥姥就会把东西都装进一个铁皮柜,再拿一把大铜锁牢牢锁住,她还小的时候不懂事,曾经哭闹过要吃铁皮柜里的糖,被姥姥狠狠一巴掌给扇懂事了。
从那天起她就知道了她在这个家里的定位。
也是从那时候起,她变成了给口饭就能活的杨鱼。
恨她姥姥吗?
在姥姥家长到十岁,妈妈终于来接她回家了。同行的还有当时的伍叔叔,现在的继父。
她满心地以为自己终于回家了,但是回的那个家也不是她的家,那是妈妈和伍叔叔的家。
心的距离是隔着海,没有人可以跨越。
她后来也没想过要跨越。
妈妈可能是爱她的,但是也怕她。因为她是她那段年少青春最荒唐的见证。
伍叔叔是初婚。妈妈记忆里好像总是时时刻刻照顾着伍叔叔的感受,怕他膈应她。
反正从小到大没人在意过她。
她在那个“家”里长到12岁的时候,家里迎来了新生命。妈妈给伍叔叔也生了个女儿,两人屁股前屁股后地围着这个妹妹转,就连一向看不起她们娘俩的姥姥也破天荒地打了一把长命锁送过来,关上门和她妈在房里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出来的时候妈妈眼眶红红的,明显是哭过。
姥姥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瞟她一下,仿佛没有她这个人的存在,但这么多年她早就习惯习以为常,你看不见我我也不见得看得到你。
可姥姥走后,妈妈和伍叔叔就说要把她送到寄宿学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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