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超负荷训练,她几乎以为自己是个雇佣兵了,虽然安置点的战力实在是少得可怜,并且随时面临弹尽粮绝的危险。
关于顾炎的事她与谁都只字未提,她能随时感觉到徘徊在身边的视线,还有埋在自己身上的定时炸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当她想要开口说出秘密的时候,背后的伤口就钻心的疼,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即将破体而出,让她除了睡着的时候,都活在一种另类的危机感之中。
但今天不行,今天是她好不容易见到父母的日子。不管平时是怎样一种状态,今天都必须高高兴兴的。
之前她跟顾炎请求批准的时候还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你不让我见我出去贴大字报黑你。”
顾炎看了看她,然后自顾自去办公室里唯一算得上像样子的饮水机那里沏了杯茶这里的水除了现成打井引来的地下水就是循环使用的过滤水,眼下已经是非常不错的生活条件,他就端着茶好整以暇的坐在那儿,和蹲在办公桌上的庄紫正面对峙。
庄紫经历了好几天密度超强的体能训练,肌肉和筋骨都已经操练到所能支配的最大程度,疼痛累积到后来她已经不再在乎,重要的是不能在顾炎面前服软。
谁知道那男人翘起腿喝了口茶,慢悠悠的,“你去啊。”
然后他不知道拿出了个什么小玩意儿摁了一下,庄紫只觉得背后一疼,“哎呦”一声跌下了办公桌,像个摔跤的猫一样无不狼狈的趴在地板上,眼里已经把这个仇人千刀万剐了。
虎落平阳被犬欺。她愤愤的想,谁让咱有把柄握在他手里?
“我什么时候能自由?”她问。
“帮我完成任务。”顾炎露出新闻发布会上那种职业的笑容,“我说过这是交易,你们并不是什么受害者,不是吗?”
“拿下公路吊桥和电力大厦是重建基地不可或缺的一步,只要你们做好了。”他说:“我会无条件给你们最好的生活,好好对待我的英雄。”
庄紫被这种绝世罕见的高贵优雅深深的震惊了。
她忽然有种坏极了的预感,这人是不可信的,除非她有一天兽性大发把那见鬼的追踪器挖出来,不然这事儿永远没完。身后可怕的黑手将是她挥之不去的阴影,只有她彻底脱离这种掌控,否则不可能获得自由。
安分守己而并非全然顺从,她想,会有她需要这么做的一天。
她坐在与父母久别重逢的饭桌上,心里再次确定了这个想法。
父母还在这里,这就是她最贵重的筹码,她不介意以最糟糕的想法来推测顾炎的手段,这个草菅人命的神经质保不齐会干出什么事来,无论如何不能拿父母去冒险。
她看着为了她忙前忙后的两口子。一直以来庄紫都不是特别让人操心的孩子,但夫妇俩给她的并不比任何一个更让人的担心的孩子少一点。
当父母想要竭尽全力对你更好点的时候,尤其是一些他们不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忙碌的身影显得格外笨拙,庄紫第一次任性的没去帮忙,她就坐在桌边守着那三副一次性碗筷,想要从这样的氛围里找到哪怕片缕之前生活的味道。
“你明天要去哪啊?”庄紫爸爸忽然转过头来问。他手里正把真空包装袋的食物弄到盘子里,目前弄一顿像样的饭菜简直是妄想,他们只能尽量不委屈他们的姑娘。
“啊,我啊?”庄紫回过神来,或许是为了掩饰一些她不想暴露的情绪,她大大咧咧的岔着腿坐在椅子上,却忽然用一种不太自然的动作抬手抹了抹眼睛,笑道,“我跟他们干活儿去呀……现在是灾后重建的关键时期,人手紧缺的很……我爸是维护部的,他肯定知道。”
她得瞒着。她必须得瞒着,自己马上就要去拼命的事实。
“是,现在活下来的人有限,因为这里跟外界切断了联系,再调动人力资源是不可能的,能出力的人都去了。”庄紫爸皱了皱眉头,看着女儿满脸无奈又不舍的模样,“有活儿不能让那些傻小子去干啊,非要让我闺女去。”
庄紫没心眼儿的大笑,“哈哈哈我认识那些傻小子也”
“什么!?”
庄紫爸猛地一个激灵,不知从这句话里提炼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信息,“你交男朋友了!?”
庄紫:””
她有气无力的扶住了桌沿:“爸你听我解释。”
这是全天下有女儿的父亲共同的噩梦。
名叫“养了几十年的好白菜早晚有一天要被别人家的猪给拱了”。不论在什么特殊时期都是毁灭性的的打击,特别是对于庄紫她爸这种女儿控。
他老人家颤巍巍的走了两步,一手扶墙一手抓住了胸口,好像宣布绝症的噩耗一般痛心疾首,“你说吧……爸受得了。”
“爸我又不是要死了你振作点!”
“呜呜呜爸爸知道早晚要有这一天。”
“所以说我还没谈恋爱啊妈救命啊!”
那天吃过了饭刚过傍晚,庄紫决定不留太久,她得回去好好睡一觉,为明天的任务养精蓄锐。
“妈,我回去了。”
“好,好,我出去送送你。”
庄紫妈走到简陋的小屋门口,轻轻扶了一下半开的门。庄紫知道妈妈在生活上一直是个很讲究的人,她“家”的门口比别人家都要干净,窗台上甚至有个剪掉一半的塑料水瓶,里面填了抷土,插着一朵摇曳的野花。
她看到的瞬间几乎想要唱歌了。
只要人心存希望,就一定能够好好活下去。
“别送啦。”她摇晃着妈妈的手,“我工作结束就回来找你们。”
“行。”妈妈微微笑着,“我跟你爸晚上都在这儿,等着你。”
这时她的目光向庄紫身后移动了些,似乎有点疑惑的眨了眨眼,“小紫,来找你的?”
庄紫也跟着回过头,看到小路边好像等待了多时、正朝这边走过来的成野。她不明所以的“咦”了一声。
“阿姨好。”对方却并不局促,大方又适宜的给了个微笑。“我是她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