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惠兰一入老太太的房门,看到刘君祥满脸忏悔地站在老太太的面前,老太太的情绪有点波动,母子之间应该发生过了什么争执吧。
“惠兰,你来了。”
看到章惠兰来了,老太太冲她慈爱地笑了笑。这对婆媳的关系不算特别好,但也不算差。老太太对章惠兰不错,章惠兰也挺敬重老太太的。
“妈,你找我。”章惠兰淡淡地笑了笑,在她一进门,刘君祥就盯着她看,好像不认识她了似的。几十年,他还是第一次专注一般地看着她。可惜……
“惠兰,我想你也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吧?唉,都这么多年了,你确定你真的要和君祥离婚吗?”老太太并没有拐弯抹角,作为一位母亲,作为一位婆婆,在儿子媳妇闹离婚的时候,她总是在扮演着劝阻的角色。
“妈,如果你是劝我的,请不要再劝了,我已经决定了。”章惠兰脸色微冷,淡冷地说着。
“妈是想劝你,可劝不出口。人呀,大都是劝合不劝分的,有语,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妈知道,这几十年来,你心里不好过。妈……现在孩子也大了,你自己考虑清楚吧。”老太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她不赞成,也不反对,只要求章惠兰自己考虑清楚。
“妈!”
刘君祥叫了起来。
他是让母亲充当和事佬的,不是让母亲支持章惠兰的。
他不想离婚!就算章惠兰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他也不会离婚的!
“不过惠兰,妈能求你一件事吗?”老太太不理儿子,看着章惠兰轻轻地问着。在章惠兰点头了,她才说着:“先不要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君祥再怎么不好,我作为母亲的都不希望他被告上法庭,他和江雪,只要你一告,他便是犯了重婚罪。妈老了,没有多少日子了,妈希望在妈有生之年,你们要离婚的事情私底下沟通,行吗?”
章惠兰沉默起来。
私底下沟通的话,怕是沟通到明年都无法离脱婚的。
“惠兰,妈求你了,要不,妈给你跪下吧。”老太太有点激动起来,她颤巍巍地站起来,作势就要向章惠兰跪下,章惠兰连忙扶住她,老太太的心思深得很,她明知道章惠兰是不敢让她跪的,而她这样一做,章惠兰也只能答应。
看到章惠兰答应了,老太太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又狠狠地瞪了儿子一眼,她能帮的只有这一点了,在她的有生之年,如果儿子还能让章惠兰回心转意,那么就能让这个家不用分离,如果不能,就痛痛快快地签字放章惠兰自由吧。
章惠兰提出要先搬出刘家大别墅的时候,老太太也阻止了。
老太太恳求她在小希生孩子之前,在她老人家去世之前,都不要离开刘家。
看在老太太的份上,章惠兰最终选择了妥协,没有再提要搬离刘家的事情。
但她要和刘君祥离婚的事情,她还是坚持着。
刘君祥坚决不肯离婚,章惠兰只能用更加疏离的态度面对着自己爱了三十几年的丈夫。
刘子俊对付江雪的行动还在加剧,刘子恺那天从海边回来后,知道了母亲的处境,他虽然心痛,想替母亲向兄长求情,可在面对着兄长那张俊颜的时候,他竟然无法说出一句话来。兄长沉默中的憎恨终是爆发了,凭他,也是无法再阻止的了。
他不想亲眼目睹兄长对付母亲,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短暂间地从众人的面前消失了,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在消失之前,他只给高小希发了一条信息,希望高小希能替他保住母亲的性命。
刘子俊开始限制父亲的经济,每个月只给父亲十万元的零花钱。刘君祥的银行卡只要超出了十万元,那么就不能再刷出钱来了。
刘君祥开始都不知道自己的银行卡再度被掌权的大儿子限制了,是有一次,他偷偷地,小心地陪着饱受精神折磨得快要疯掉的江雪去逛街,江雪因为被刘子俊打击以及儿子悄然而走也不愿意与刘子俊为敌伤透了心,好不容易刘君祥还有点人情来陪她一次,她便开始往死里购物,还专门挑那些高价物品,有用的,没用的,她都买。
“雪,你选了很多东西了。”陪着她在步行街里购物的刘君祥看看自己手里以及江雪手里提着的大包小包,忍不住说着。
等会儿刷卡的时候,还不知道要刷掉多少位数呢。
“怎么了?你付不起了吗?”江雪冷哼着睨了他一眼。
以前逛街,他都是恨不得把整条街都给她搬回家去呢。
刘君祥笑笑,说着:“我不是怕我们提不动吗?再说了,车不大,能塞多少东西?”
听到他这样说,江雪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甚,仅在一间店里就选购了无数货物。
到结帐的时候,刘君祥拿出了自己的银行卡递给了店员,店员清算完江雪选购的所有物品之后,便接过了刘君祥的银行卡准备结帐,当刘君祥输入密码的时候,店员刷卡的时候,才发现刘君祥的银行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设了限制,一个月只能支出十万元,超过了十万元,一分钱也取不出来了。
“刘先生,请问你还有其他银行卡吗?”店员很有礼貌地问着,心里却在腹诽着,堂堂刘家的老爷,一张卡里竟然只能刷出十万元来,太小气了。
被店员这样一问,刘君祥忍不住板着脸,挑着眉说着:“怎么,我这张卡还不够刷吗?”他的卡可是黑卡呢。
“刘先生,你的银行卡是设了限制的,超过了十万元就刷不出钱来了。”店员有礼貌地解释着。
“什么?”
刘君祥大吃一惊,又尴尬至极,他的银行卡竟然被设了限制?超过了十万元就刷不出钱来了?不用问,他也知道是刘子俊的手段。除了他那个儿子有能力让银行这般限制他的银行卡之外,再无第二个人了。
儿子对付他的情人,他没有办法求情,现在竟然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对付了?
他是父亲呀!
“刘先生,请问你还有其他银行卡吗?”店员再一次有礼貌地问着。
心里腹诽着,不是说他不再爱情人了吗?怎么现在还陪着情人来购物?豪门里的事情呀,真是多变,一天一个样。
刘君祥尴尬地摇了摇头。
他还有其他银行卡,可他并没有带在身上,再说了就算他拿出其他银行卡还有用吗?儿子既然开始封锁他的经济,就算他拿出一百张银行卡出来,也是刷不出钱的。
刘子俊强就强在这里,他宁愿隐瞒恨意长达三十年,只为等待是机出手。以前刘君祥还是当家人,大权都被他握在手里,刘子俊是儿子,什么都还要依靠父亲的给予,所以他表现出来的都是好的,都是能让父亲放心欣慰的。
当他渐渐掌控了刘家之后,当他得知母亲决定放下对父亲的感情之后,他就不必再隐藏恨意了。
“你堂堂刘家的老爷,银行卡居然只能刷十万元,刘君祥,你丢不丢脸呀?看,这肯定是你那个宝贝儿子的手段,他竟然连你这个当父亲的都不放过。刘君祥,你丢不丢脸?你一个当爸的,被儿子管着……”江雪一听到刘君祥的银行卡只能刷出十万元来,也猜到是刘子俊的手段,顿时就一肚子火,对刘子俊是旧恨加新怨,如果刘子俊此刻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肯定会扑过去把刘子俊撕了的。
刘君祥气红了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把那张被限制的银行卡取了回来,没好气地说着:“你自己的东西,你自己付钱,我不管了。”说完气呼呼地走了,也不等江雪,自己钻进车内就开车离开,把江雪一个人丢下。
江雪气得脸都绿了,她想丢下所有东西就去追刘君祥,店员却不让她走,说她如果不打算再买的话,就让她把所有货物摆回原来的位置,江雪气不打一处来,一赌气就自己把那些东西全买了下来,花掉了她不少积蓄。
刘君祥气冲冲地打电话给刘子俊,得知刘子俊在千寻集团里,他一路冲到了刘子俊的总裁办公室里。
在那间曾经也是他的办公室里,他看到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刘子俊仅穿一件黑色的长袖衬衫,一条黑色的西裤,双手插放在裤袋里,站在落地窗前,这似乎是他喜欢的动作。
阳历已经进入了三月中旬,在这个时段的k市已经没有什么寒意的了,白天的太阳一天比一天的烈了。
他这样穿着一点也不会觉得冷,更何况办公室里还开着适度的暖气。
接到父亲的电话,看到父亲的车开进千寻集团,听到秘书说父亲要求见他,他就知道了父亲为何而来。
刘君祥一进门面对的是儿子倨傲的背影,他很想大声吼,大声质问的,可是面对着儿子倨傲的背影时,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底气不足了。
“子俊。”
他先是很温和,很温和地叫了一声,然后以着聊天的口吻问着:“子俊,我的银行卡是不是你做了手脚?这不太好吧?”第一次被刘子俊封锁经济的时候,是因为小希被他们质问,子俊一怒之下惩罚了所有家人,他无话可说,理解儿子爱妻的心。
可是这一次……是夹着报复吧。
在章惠兰正式向他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就知道儿子肯定会有所行动的,却没想到行动得这么快,对付江雪的行动才过去几天?转眼间又落到他的头上来了。
他千错万错,还是父亲呀!
妻子提出离婚,他不敢请求一双儿女为他求情,可儿子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对他落井下石吧?
“除了我,你觉得还有谁有这个本事?怎样,你儿子厉害吧?”刘子俊转过身来,黑眸定定地瞅着隐忍着暴怒的父亲,冷冷地反问着。
“子俊……你……你……”刘君祥被他的态度气得胡子都在打颤,隐忍的怒火爆发出来,指着刘子俊,却不知道还能指责什么。
一个月十万元的零花钱,还不够他和朋友们喝茶,更别说再给江雪生活费了。他每个月给江雪的生活费用就要一百万元,可现在他连自己都难保了,他还如何再给江雪生活费用?他们年纪都大了,江雪就是靠着他过日子,没有了他支付生活费用,江雪怎么生活?跟了他三十年,哪怕他对她也是越来越失望了,可他还得继续负责任,不是吗?
“你的目的就是不让我再给雪生活费,断我经济,也在断江雪的活路是吗?”江雪平时也是大手大脚的,存款并不多,她又曾经为了离间刘子俊和高小希花了一些钱,没有刘君祥的生活费,不出三个月,她就只能变卖房产,流落街头了,除非刘子恺给她钱。
可是刘子恺此刻失踪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并不知道刘子恺说过,除非江雪躺在手术室里等着钱救命,否则他是不会再给江雪一分钱的。
“不错!”
“子俊,她怎么说都是子恺的母亲,又这样无名无份地跟了我三十年,我得对她负责……”
刘子俊忽然冷笑,他踱到了父亲的面前,眼神更冷了,声音宛如来自地狱一般:“负责?爸,你也配说负责两个字吗?你知道什么叫做负责吗?你觉得她跟了你三十年,你就该对她负责,那我妈呢?怎么不见你为我而负责?爸,你是我的父亲,我的长辈,我其实很想尊敬你的,可你……”他没有再说下去,对父亲更加的失望。
扭身,他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内,按下了秘书台的电话,吩咐杨秘书:“把刘君祥先生的银行卡支出数额限制为每个月一万元!”父亲还敢来找他质问,他就再狠一点。
“刘子俊!”
刘君祥怒极,忍不住大吼起来,“你……”
“爸,接下来还有得你受的呢。你听过一句老话吗?那句老话是专门针对你们这些背叛妻子的男人而说的‘吃得了咸鱼就要耐得住渴’。杨秘书,通知保卫科,我要办公,请他们安排人上来送我们前任总裁出去。”
刘子俊再一次按下了内线电话吩咐着杨秘书。
他的脸很沉,也绷得很紧,眼神阴寒森冷,和平时那个宠爱小希的男人,简直一个是地狱里的撒旦,一个是天上的菩萨。
刘君祥深深地瞪了他一眼,不等保卫科的人上来,他自己离开了千寻集团。
在他把千寻集团交到了刘子俊的手里时,千寻集团就不再是他能来闹的地方了。
刘子俊封了刘君祥的经济,对刘君祥和江雪来说,都是狠狠的打击。
在这个年代里,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
每个月一万元,还不够刘君祥平时一个小时的花销呢。
刘家的事情一直都是外界的人为之津津乐道的。刘君祥这个大家长竟然落得了被儿子封锁经济的下场,很快就被人知道了,并且传遍了整个k市,哪怕这件事和江雪被打相片前后矛盾,可人们都不愿意去追究矛盾,只觉得大快人心。
江雪得不到生活费,不停地找刘君祥大闹,又到处请人寻找刘子恺的下落,花钱更快了。可她再怎么闹,也没有用了,刘君祥自己都拿不出来了,他还如何再养她?她逼刘君祥变卖他名下的产业,刘君祥不肯,两个人的矛盾激化。曾经恩爱三十年的他们,见面也吵,没有见面也吵,加上章惠兰还在坚决要离婚,刘君祥可说是身心都疲惫不堪了。
这还不算,回到家里,大家都把他当成了隐形人,就连老太太见了他也只能叹息,说自作孽不可活呀。
章惠兰的美容院在小希的支持下正式开张了,有了小希前段时间不停地参加晚会,认识的那些贵妇人的捧场及支持,章惠兰的生意不错,开张第一个月就赚钱了,迎了一个开门红。
有了生意需要自己去打理,章惠兰除了照顾怀孕的小希及子燕之外,每天都很忙碌,她是个没有任何经商经验的人,很多东西都还在摸索着,加上她年纪大了,她如果想让自己成为成功的商人,她付出的努力必须比别人多几倍。
日子就在有些人争争吵吵,有些人平静相处地走过。
初夏。
又是一个黑夜来临时。
豪庭花园,小希和子俊的小家里,刘子俊在小希睡着的时候,独自起来,走到了顶楼上,默默地看着黑色的苍穹。
初夏的深夜,天色其实不算太黑的。
至少院落里的一切,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
看到自己花了很多心血,看似是为了小梅而准备的新居,实际上全是按着小希的喜好来准备的家,他忽然间感触良多。
一个家,一段婚姻,要经营下去,需要的是夫妻齐心呀。
一对夫妻就是两艘航行在波涛汹涌,不知未来的路有多少风浪的船一样,顺航而下,两艘船都能到达海岸,如果有了分歧,那么有一艘船就会被海浪冲走,难以共同到达海岸了。
“子俊,我说过我也是非常不喜欢我的枕边人半夜离我而去。”一双小手圈上他的腰部,小希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上了顶楼,隆起的腹部最先顶到了他的后背。
小希现在怀孕将近七个月了,步入怀孕晚期了。
她的脸部没有多少变化,除了腹部隆得更起了之外。
孩子很健康,也很调皮,每天都踢来踢去的,有时候踢得小希觉得会痛。
子燕的宝宝也将近六个月了,子燕后期吃得多一些,姑嫂两人的肚子竟然一样大。那个卓彦飞后来找过几次子燕,子燕不再见他,告诉他,在他不敢当着她重新站在刘子俊面前半个小时开始,他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卓彦飞很难过,最终只能死心。
“你醒了?”子俊扭头,拉起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拥她入怀,大手爱怜地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爱怜地说着:“我女儿不听话吧。”随着怀孕日子的增加,隆起的腹部对孕妇内脏的压迫也开始增加,让孕妇觉得越来越不方便了。小希睡觉的时候,总觉得难受,仰睡又觉得不舒服,侧身睡,也觉得不舒服,一个晚上,总要换数次睡姿才能到天明。
“这小家伙的确挺调皮的。”小希浅浅地笑着,俏丽的脸上闪烁着母爱的光辉。“子燕的宝宝估计要沉稳一些,没有那么的调皮。”
刘子俊浅笑着,脸上的神色变得很温柔,在打击父亲的时候,他心里并不好受,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呀,还好小希一直站在他的身后,有她的相伴,他才觉得自己的世界还是充满着幸福的。也只有在小希的面前,他才能恢复以前的他。
“调皮的宝宝才聪明,我刘子俊的女儿,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总觉得是个儿子。”小希在他怀里仰起头脸,笑着。“我的肚脐凸出肚皮很多的,肚形也是尖的,很多有经验的人也说我肚里的肯定是个儿子,子燕的也和我的一样。”
轻揉着她已经长过了肩膀的秀发,柔顺黑亮,让他爱不释手。“我说过,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们的孩子,我都会很疼很爱他们的。”
“嗯,那,你这里要开开心心的,不要背着我沉闷好吗?”小希忽然用手按压一下他的心口,杏眸宛转间流露出来的全是浓浓的深情。
外界的人觉得他打击父亲,怎样都有点心狠了,只有她知道,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捉住她的手,刘子俊眼神更柔,他浅浅地笑着,有她理解他,一切足矣。
点头,他重重地点头,为了迎接宝宝的到来,为了他们的婚姻生活永远幸福,他会开开心心的。
小希也笑,沉沉地偎进他的怀里,与他相拥着,仰视着头顶上那片黑色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