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找到大佛手了！”
市医院某间小病房里，张少杰突然坐了起来，一脸惊喜的喊道。
他此刻的模样很是滑稽，纱布将他的左眼包裹住，只留下右眼在外，远远看去就像个电视里的独眼大盗。
似乎是因为用力过猛扯到伤口，张少杰话没说完就感觉左眼一阵疼痛，抬手摸了下，纱布的细密质地让他一楞。
我的眼睛什么时候受伤了？
他总算是反应过来，略微慌张了下，抬头看向四周。
靠着门口这边，父亲张成斌正很是着紧的看着自己，他脸上不知怎么带了伤，眼窝黑青、嘴角也破了道口子。
另一边站着自己的妹妹张晓涵，小丫头一脸破涕为笑的模样，见他看过来，抽抽涕涕道：“哥，你总算醒了。这三天我跟爸爸一直担心得睡不着觉。”
三天？
张少杰愕然片刻，记忆一下子从脑海中涌了出来。
他脸上闪过一丝怒色，转头看向父亲：“爸！是不是马如龙那狗日的干的？”
张成斌叹着气轻轻点头，目光中满是心酸无奈：“本来你找到大佛手的时候我还合计，等卖出去后，就够钱给晓涵交学杂费了可现在被他抢了去唉。”
他欲言又止地叹了口气，把头埋在了双手之间。
下一刻，这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居然发出了一阵呜咽声：“爸没本事，爸对不起你们。”
妹妹张晓涵在一旁一下子眼泪就来了，抱住父亲，也是一阵哽咽：“爸，我不读了，我不读了。”
张少杰在一旁看得心里仿佛刀割，忍不住握住了拳头。
马大发、马如龙，你们给老子等着！
想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心里的悲愤全数成了愤怒。
早年间，张少杰的母亲生了重病，家里为了给她治病花光了积蓄且债台高筑。于是不忍父亲一个人操劳的张少杰，早早就辍学开始跟着父亲讨生活。
三天前因为听说海边镇上的龙腾度假酒店高价在高价收购大佛手，两父子便拿着绳索去了海岛的西边，盘算着碰碰运气。
所谓佛手事实上是一种海鲜，因其看起来如同托举的佛祖手掌而得名。这种东西往往只长在海浪最为汹涌、且常年没有光照的礁石背部，其中个头较大的更为难得，因此价钱往往会成倍增加。
也许是老天眷顾，在系上绳索从岩壁上摸索而下，采了些平常个头的佛手之后，张少杰居然真发现了一块个头十足，在哪都能卖上一两千块的大家伙。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朝父亲喊了声，随后一手抓着绳索，本打算拿出撬棍摘下来，结果下一刻，绳索上方却突然一松。
他顿时就摔了下去，而且一头撞在了那大佛手上。
现在听父亲说来，肯定就是那马如龙和他爹马大发得知了龙腾度假酒店放出来的消息，也打算来碰碰运气，结果听到了自己对父亲喊的话，起了贪念，装作跟父亲起冲突，故意让自己从峭壁上摔下去！
真是他妈的畜生！
当初妈生病的时候乘人之危借我们家高利贷，现在为了钱连人命都不顾了？
要不是老子命大，说不定就被一个浪头拍在峭壁上死了！
想到这，张少杰握拳的手指都要陷进肉里。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进门，瞟了眼房间里的人，走到张少杰病床边上，开口问张成斌道：“家属商量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换眼角膜？”
他说着，看了眼张少杰：“我先给你们提个醒，病人现在这情况如果早点进行手术的话，失明的几率是百分之九十五。”
“换，换。”张成斌连忙站起来：“医生，这手术费多少？”
“治疗费用在二十万左右吧。”中年医生开口道：“这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张成斌的脸色顿时一僵，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二，二十万？”
病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张少杰也是听得心里一沉。
他犹豫了下，脸上闪过一阵挣扎，半晌开口道：“不用了，几率低也是有机会，我打算出院了。”
医生一楞，看向张少杰道“你确定？”
“最坏的情况也就是少一只眼睛罢了。”张少杰惨然一笑：“一只眼睛也不是不能用。”
“我先看看恢复情况吧。”医生沉默片刻，点头道，随即示意张少杰坐好，抬手开始拆纱布。
纱布很快被揭开，张少杰略显踌躇的睁开眼睛，下一刻，就在医生手里的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左眼。
原本眼白的地方此刻全是血丝，眼球因为充血而显得有些狰狞，张少杰眨了眨眼，顿时发现自己视野中的东西全都染上了一层血红。
“充血程度太过严重了，而且是闭合性充血。”医生在一旁摇摇头：“如果不更换眼角膜，你恐怕真会失明。”
“医生，药费分期付可以吗？”张成斌内疚的看着张少杰：“我，我一定凑够钱，您能不能先救救我儿子。”
张少杰宽慰父亲道：“爸，没事，也就是看东西红了点，没什么”
他这话还没说完，突然整个人一顿。
在视野余光的镜子里，原本满是淤血的左眼居然仿佛倒带一般，血液回流，伤口转小，那眼白几乎是一瞬间，就恢复了正常模样。
峰回路转的惊变让他想要欢呼，可张开手还没出声，身子却又突然一僵。
这等异象也被那医生看个正着，他整个人显得有些呆滞，手里的镜子啪嗒一声掉在床上，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会这样！怎么突然，就好了！淤血呢？伤口呢”
“医生，怎么了，我儿子他”张成斌心里一惊，连忙问道。
“恭喜您，他的眼睛应该是好了。”医生安抚了一句，紧接着感叹道：“我行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这，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听到自己儿子莫名其妙的康复，老实巴交的张成斌将这当成了老天的眷顾，顿时喜极而泣，抱着女儿张晓涵哽咽起来。
张少杰的脸色同样尤为精彩，在病房里的其他人看来，这应该是重获新生的震惊所致，因此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只有他能明白，刚才的自己究竟经历了什么。
红光褪去的一瞬间，他本是看着病房的墙壁，可紧接着，墙壁却好似被融化了一般，居然一下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病房外的走廊和路过的医患。
张少杰在电影上看到过，自己的这个情况，应该是叫做透视。
可怎么就透视了？
难道，是因为那根佛手？
这念头一生出，张少杰回忆了下，心里越发疑惑。
发现大佛手的时候是下午，没有阳光，可自己当时似乎是在那佛手上看到了一阵莹白入雪的微光？
因为太过喜悦，张少杰只当是浪花折射的光芒没有在意。现在想起来，却发现事情或许并不如他想的那么简单。
想到这，张少杰连忙转头问父亲：“爸，那大佛手呢？还在那吗？”
张成斌没想到儿子此刻居然会问这个，呆了下开口道：“他们后来趁我下去救你的时候采走了听说龙腾度假酒店为了招待外商，花了三千块给买下来了。”
狗杂种！
张少杰心里火起，忍不住骂了句。
都他妈给我等着！很快你们都得全吐出来！
他的自信并非毫无来由，虽然此刻还没琢磨出来这透视能力究竟该如何使用，但有了这能力，不管是出海打渔的时候观察鱼群动向、还是翻找石缝中的奇珍海鲜，都会是轻而易举，到时候赚钱也是水到渠成。
因为医生在还在一旁，他并没有将心里的想法表现出来，不动声色的隐瞒了透视的情况，随即便办理了出院手续。
一家人原本心里还算庆幸，毕竟张少杰的情况好转，对家庭来说是见好事。
不过走到半路，张成斌却没跟着回家，而是表示自己有事，让兄妹俩回去。
张少杰本没在意，结果到家后发现渔具全都一无所踪后，才感觉事情不对，连忙叫来妹妹询问。
“你住院的时候，马家人刚好来逼债，父亲为了给你筹钱治疗，把攒了一年打算还债的钱花了，他们就把家里的渔具给拿走了，说是等爸爸还上账，东西才换给我们。我估计爸爸应该是去讨渔具去了。”
妹妹的解释顿时让张少杰火冒三丈。
要知道对于他们这种渔民来说，没有了渔具几乎就等于被人夺了生活下去的途径，这几乎跟杀人没什么两样！
家里为了还马家的高利贷卖了渔船，本就不怎么好过。原本靠着在近海捕些小海鲜、藤壶扇贝什么的，还能熬下去，现在再来这么一出，哪还有活路！
先是趁母亲病重，趁火打劫诓骗我爸签合同，稀里糊涂的借了高利贷。现在打人枪大佛手，然后又来逼债，真是欺人太甚！
以前是没有办法，只能任你们揉捏，现在老子有了这只可以透视的眼睛，迟早新账旧账一起算！
张少杰火从心起，二话不说就出了门打算去找父亲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