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样……”
“袁谦,你到底累不累?我都说了,我不介意。”
“你让我想一想。”
袁谦坐在床边,低下头思考。
胡微看他表情为难,心知自己这问题让他措手不及。
她冷静下来,身上黏腻的感觉让她不好受,他的沉默更让她如坐针毡。
胡微并非自怨自艾。
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她在感情上远远比袁谦敏锐,就像她能够一早发现萧明明和何曾的秘密。这段时间以来的逃避不是因为她和袁谦一样不知所措,而是她知道,与其追寻答案不如顺其自然。
她也坐到床边,凑到袁谦面前,“袁谦。”
他愣神,抬头看她。
胡微觉得他呆呆的样子真是可爱:“别动。”
他眨了眨眼睛:“怎么?”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像孩童之间的恶作剧一般。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僵住,她忽然觉得心中涌上一阵暖意。只是这暖意,同时也让她鼻腔酸楚。
便把手缩回来,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于是她站了起来,故作轻松地伸了个懒腰,对他说:“我去洗澡。”
脱掉那件脏兮兮的睡裙之后,她赤裸着身体,打开淋浴开关。
浴室内的空气变得温暖湿润,水蒸气渐渐升腾,在这小小空间内染出一片幻境。
她坐在卫生间的塑料小凳上,闭着眼让水柱冲刷了一会儿。手指贴着墙上的瓷砖,感受凹凸的质感。这坚硬的马赛克,让她想到他的腹肌,让她想到和他的荒唐情事。
自己又是怎么想的呢?
就算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想过两个人会发生那场突然的鱼水之欢,但过程中呢?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因为好玩,那为什么在明知道他经不起撩拨的情况下,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逗他?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这对于孤男寡女来说算是什么。
诚然他是个正人君子,但他也是个男人。
她是明白的。
她明白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一定会发生点什么。
她是主导者,而他是被引诱的那一方。
所以现在呢?
那夜之后,她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后悔?她不知道。
和他做的体验实在不错,令她的身心都得到充分的满足。
但她到底需要的是什么?如果真的是想填补身体上的空虚,她大可以睡了袁谦之后一走了之,任凭他如何求证都不认账便是,而她没有。
胡微靠在墙上,想着自己奇特的心事。
她真的像刚才告诉袁谦的那么无所谓吗?
如果真的无所谓,那为什么又几次三番地回忆起和他在床上的细节?
就算他的动情多少有酒精的原因,那她呢?
其实她本来对袁谦是不感冒的,从小到大,她一直觉得他和自己不是一类人,她太惫懒,他太正经,正经到让她觉得装模作样。书呆子向来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而他在她心中,堪称无趣至极。
她还记得有次被父母撺掇着去问袁谦讨教学习,却被他一眼看穿自己只是懒散,于是就在家长面前揭穿她,一点面子也不给。
但这半年来,不论是他主动收留她或者站出来为她挡掉前任的纠缠,都让她想:是不是自己对他有什么误会?看着他陷入感情漩涡里的沉沦与冲动,大概是因为他久未动心,所以动心起来,便是自我世界的天崩地裂。
她的手机里那些暗地里的记载,究竟是真的因为猎奇,还是因为有别的原因?
难道自己看到他写的那些“明明”,自己就没有一点点触动?
她引诱他做了那一次,其实是因为她不愿意见他彻底地沉沦与颓废,所以选择用更刺激的方式让他从那团泥沼迷雾里解脱出来。
但她面对他的疑惑选择蒙混过关,到底是因为不想让他为难,还是因为怕他告诉自己,其实他还困在之前的情伤里面?
那么……
自己为什么老是对着他作死,老是想希望看到他的另外一面?
自己为什么亲近又远离,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忽然不敢想下去,就像刚才她不敢在房间里多待一样。
其实她也高看了自己。
胡微就这么靠在墙边,随意地用沐浴液抹上皮肤。
她想在这里待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即便这里空间狭小,通风也不是很好,但至少让她觉得有片刻舒缓安全。
也许在潜意识里,她也想逃避这些问题才对。
她还在走神,却听到他的声音,还有叩门声。
“胡微?”
“嗯。”她轻轻应了一声,有气无力,大概是因为缺氧。
“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进来看看?”他的语气有些担心。
“你不怕看了我之后就要负责?”她一边说笑,一边站起来关掉龙头。
她这句话说得小声,比起交谈,更像是自我吐槽。
手有些滑,连续拧了两三次才关好。
“……胡微?”他好像并没有听到这句话,大概以为她在里面没了动静。
胡微撩开浴帘,伸手够住洗衣机上放着的浴巾,随手围在胸前。
正想说什么,又觉得天旋地转,就在她软倒在地的同时,门被打开了。
胡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发现她在袁谦怀里。他就这么搀着她,在浴室门口。
“啊,谦哥,我怎么了?你不会是等不及我洗完澡进来偷窥吧?”她还不忘开玩笑。
“小狐狸,我扶你去房间吧,这里面这么闷,你怎么也不开窗户?”他面有忧色。
胡微点点头,两人刚走了几步,袁谦的手机却有来电。
令人心疼的小狐狸,和明明不同,在没心没肺的外表下,却有着纠结的心。
而……谦哥的这份温柔,会不会让她更加难受?
电话又是谁打来的呢?要不要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