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绍冷笑,“怎么比以前更牙尖嘴利了?在栖梧宫被关了一个多月,还不学乖?”
“有畏惧的人才会乖觉。”李慕仪顿了顿,又说,“这还是王爷教给我的道理。”
“这句话不错。”李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曾用畏惧拿捏了她许多年。他将头盔搁下,沉沉的,铿锵一声,“可没想到乖觉了那么多年的人,一旦狠起来,连自己的命都敢不要。”
李绍猛然捉住她的手腕,抬到半空。铁铸一样的手指钳得李慕仪生疼,她不由地嘶声痛吟。那腕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深红血迹斑驳。
李绍看见,他堂堂雁南王杀伐果断,此时竟然连揭开看看伤口的胆量都没有,这股窝囊让李绍恨得要死,闭了闭眼才忍住怒,一下松开李慕仪,“你就如此轻贱自己?”
李慕仪却浑不在意,“王爷一口一个贱货的骂了这么多年,我落到如此境地,难道不正合你的意?”
她可太有本事了,谁人能三言两语,就轻易挑起惯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雁南王的火?大梁上下,唯有李慕仪。
李绍一手掐住她的脖,欺身上去,面如恶鬼,话语里已有滔天震怒,“贱货。”
颈间的疼痛与窒息无法令李慕仪冷淡的面容见一丝波澜,她直勾勾盯着李绍,眼里充满讥诮。
“贱货,贱货……”李绍一遍一遍咒骂,每骂一句便要吻她一次。李慕仪不回应,李绍便低头咬住她柔软粉白的下唇,齿间一错,待尝出血腥方才松口,“你究竟算计了几步?也算准了本王会来么。”
没有。
她舔着发血的唇,心忖,没想到李绍会来。
李绍生性骄傲,绝不会容忍自己被一个女人如此作践,借他的手了结那孩,是要断恩绝义,连李绍自己都说了恩怨两清。
可他还是来了,言辞冷漠,可见对她依旧怨恨不减;但又清楚她伤在手腕,气得几乎仪度全无。
李绍擒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正视自己,她乌黑的眼睛乍一看剔透,可真望进去总不见底。
“说出来。”李绍沉沉重复着命令,“回答本王的话,究竟是不是算准了本王会来?”
李慕仪一愣,面对他的质问一时也只晓得回答了,“没有。”
面对李绍,她很少如此坦诚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纵然这并非什么刻骨铭心的话,可就像在万里长堤上敲开了一条裂缝。
李绍道:“既然没有,当初就该做得更绝情,既对本王如此,对那个孩也该如此。”他从怀里掏出那方虎头小肚兜,好好搁进李慕仪手,而后放开她,一脸冷漠地坐好。
李慕仪触到那肚兜,指尖颤抖收紧,眼里终于漾起了一痕水波,“王爷,我到底还是个人。”
“你也算?虎毒尚且不食。”李绍嗤笑,像是听到荒唐的笑话,目光掠过她苍白无色的脸,说,“本王瞧你都快成鬼了。”
李慕仪不应声,背过身去,将那小肚兜捧到心口处,曲腿蜷缩起身,闭上眼,那眼泪就已无声滚落。
李绍扯整着略显笨重的兵甲,又想自己穿这一身,都是因为要来看望李慕仪,来了还要受她的气,简直丢尽雁南王的脸面。他解着甲,左右束手束脚的,恼得他直想杀人,李绍用手肘捣了李慕仪一下,“起来,替本王解甲。”
李慕仪的背让他推得发疼,可她推也不动,“王爷见了我既恼,又何必来?早些回罢。”
“自有你清净的时候。”李绍还在自顾自费劲扯着,又道,“越只使节要来,那奕陵君萧原与本王是老对头,待打发走他,十三令本王离京的时候也就到了。”
他想起什么,停了手,又望向李慕仪,“萧原不久就会成为越只的王,他愿意要你,你嫁不嫁?”
“嫁了,坏大梁王室的名声。”毕竟她不是处之身。
李绍笑她不自量力,可这笑容里又带了几分得意,“不是长公主的命,倒担着长公主的心。”
李慕仪听着刺耳得很,攥紧手指,不知哪里来的脾性,咬牙道:“那就嫁。”
李绍果真教她气住了,大恼着将她揪起来,“本王瞧你这刺挠性就是欠教训,你……”
待揪正了才看见她眼里盈盈是零星的光,满脸泪痕,死攥着那肚兜不撒手。
李绍微眯了眯眼,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移到李慕仪的脸上,指腹摩挲着泪水。
李绍声音有些哑,“……你还不肯同本王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