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意料之外,见苏若英道:“你说的少爷,是当初的姜龄。后来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时候,让陈大师抽了一缕魂魄,将对你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其中,我有幸知道这魂魄的托身之处,才有今日这般快意!”
娇娘蹙眉道:“那你何须与我演这出戏?”
苏若英一愣道:“你对你的少爷,不该情深似海?”
“我对姜龄,本无爱恋情谊,只不过姜家对我有恩,我却早早用姓名偿还了,如今还剩下什么呢?”娇娘寒声道:“你若用姜龄的魂魄挟制我,恐怕是打错了算盘。”
她越发没有耐性,满脸都是和苏若英说话都是在浪费时间的表情,甚至说完这一句话掉头就要走。
郑连理见坐收渔翁之利不成,这才上前一把拦住娇娘道:“娇主何必如此匆忙?”
娇娘道:“郑师长打量错了主意,别把我当成娇滴滴的小娘子,你想要什么,在场的诸位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也别在这跟我打哑谜!”
郑连理认识她也算几十年,还没见过她这样尖锐的样子,一时间却有些愣住了。
娇娘继续道:“这是我几百年来的纠缠,你何必掺和在里面,就算是今日让我和她同归于尽,你自己又能讨得了什么好?就算你心愿得偿做了魍魉主,你又真的能坐稳这个位子吗?”
郑连理正要说话,却见娇娘的眼睛寒冷如一片深潭,要将自己吸进去埋葬起来。
他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竟然害怕的打了个哆嗦。
娇娘欺身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恐怕你不知道,厉鬼是怎么样睚眦必报的脾气!”
不远处忽而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
娇娘闻声而望去,不想竟是乐遥。
她惊讶之下疑惑道:“你怎么在?”
乐遥自楼台上飘摇而下,衣袂飘飘,衬着他出众容色叫人纷纷愣在原地不能动作。而他莞尔道:“自然是来拜访你,没想到碰上这样一场好戏。”
郑连理要说什么,被他瞪了一眼,没有再敢出声。
娇娘道:“叫你笑话了。”
两人话起家常,浑然不把周围人当一回事儿。
郑连理还好,苏若英一腔怒火无处施展,随手将姜龄的魂魄掷在一旁,可怜也曾是万人之上的大臣,姜龄如今可怜兮兮的缩在角落里沉默抱膝。
苏若英指着乐遥道:“难怪你对姜龄毫无眷恋,原来是养了这么一个小白脸!”
乐遥对于“娇娘的小白脸”这个称呼莫名心动了一刹那,转而赶紧树立威严,对苏若英施了一礼道:“这位夫人端秀凝华,想必是世家出身。”
苏若英还礼道:“公子过赞了。”
她原本对这个过分好看的人毫无好感,此刻也因他的礼节而温和一些,毕竟听见旁人因为自己而赞誉自己的出身总不会继续这般不气。
娇娘轻笑道:“我若有这样一个如意郎君,不晓得多少闺中女子艳羡,怎么,姜夫人也眼红吗?”
苏若英深恨姜龄,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怎么肯以姜夫人自居,瞬间怒道:“贱人闭嘴!”便将团扇冲着娇娘迎头一指引阴风而来。
娇娘后避一步,与乐遥对视一眼,知道乐遥必然是帮助自己而来,否则怎么会在这种复杂的情况下现身,便提剑迎上苏若英。
乐遥转头与暗中潜伏的鬼魂纠缠在一处,手中折扇翩然如仙人。
苏若英与娇娘的修行年数不差多少,而苏若英满怀仇恨,招招致命,恨不得将娇娘就在此刻毙命在自己手下。
娇娘胜在身形灵动修行扎实,在与苏若英争斗时总能恰好避开苏若英的攻势。
苏若英一击不中更加着急,招式渐渐凌乱起来,她又一直在厌魂烛之中不曾与人交手,纵然娇娘险象环生仍然一剑刺在苏若英的眉心借由力量摧毁了她。
苏若英不可置信看向那柄剑,眨眼睛道:“我活了不过二十年,之后一直在死亡之中挣扎,如今才见了天日,竟然又要死了……”
她的声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而她那一瞬间竟然忍受着极大的灵魂撕裂的痛苦将自己从离朱剑上抽了出来,转身冲向了缩在那里的姜龄的魂魄。
姜龄被变化吓呆在了原地,直到苏若英扑向自己才惊恐的向后退去,不知道曾经在这女人手上受了多少折磨。
苏若英却毫无犹豫,一把抱住他,手中凝出最后的一点灵力化为匕首,准确的扎在了姜龄的胸膛。
伤口不会流血,姜龄疾呼出声。
苏若英却像是哄劝似的道:“你爱她那么久,用我去换她好好地,你又得到了什么?你就跟我一起在这人间消失,化作风雨,和我纠缠不休。”
怨恨的声音和苏若英紧紧抱着挣扎着想要逃脱的姜龄的身影,化作碎片渐渐消失在了半空中。
众鬼见此事不成,早就鸟兽散了。
郑连理“呸”了一声骂了一句“臭娘们”,方脸怒目道:“乐遥,你等着!”抽身撤走了。
乐遥转身去寻娇娘,才见娇娘站在原地一动未动,手中离朱剑还是刚刚饮过了生死的红。
“可是,因为姜龄?”
娇娘摇了摇头道:“方才我说的话是真的。我虽然从小在姜龄身边长大,可是和他的情谊却不算深,反而是他姑姑对我多番教导养育我成人,所以我也不会因为姜龄可惜。”
乐遥不解道;“那是为了什么?”
娇娘走过去拾起地上一把绣着杜鹃花的团扇,漫声道:“苏氏出身名门,娇生惯养,活了十多年被嫁给千挑万选的夫婿,却没料到这才是苦海的开始。她说的没错,她何其无辜,就这么给我当了替死鬼……”
“若是我,恐怕比她还要恨!”她苦笑一声,将团扇收入袖中,一挥手将一片狼藉收拾了干净,这才转身和乐遥进屋道:“我请你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