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位的话
皇后记得,张阁老有一位庶女,明年才及笄,可做考量。
想必张阁老也很乐意。
赵崇昱笑了笑,仰视月华,“母后决定便是。”
*
转眼,江舒宁入宫做安庆伴读已有三年。
虽说一直待在皇宫,但那些节日宴会,江舒宁都会伴着公主一道出去,如此,到也结识了不少人。
自江舒宁及笄以后,江家隔三差五便会有不少高门家的主母,派遣媒人上门说亲。开始,林氏会以江舒宁身在皇宫,难订婚期作为推辞,可后来,江舒宁年岁长了些,林氏也开始真正考虑此事。
小隔几月,便央人给江舒宁传话,问她想法如何。
江舒宁本就不在意此事,只能说自己依旧没有成亲的打算。
江津嗣和林氏本就宠她,就由她去了。
可发生的事,就实在叫两人坐不住了。
张静初有孕了。
甚至,细数和江舒宁一般大的京师女子,竟大多都做了母亲。
更让江津嗣苦恼的是,皇帝这几日,若有似无的向他提起过自家女儿的亲事。
皇帝提起,自然是有意试探询问。且再加上,前几日张阁老对东宫无子进言。江津嗣几乎都不用猜,皇帝有意让他家舒宁做东宫选侍。
若是可以,他肯定不希望自家女儿卷入皇族,起来是做妾室,这让人如何甘心。但他也清楚明白,若皇帝有意而为之,即便自己不愿,也难以违抗君命。
但,皇上敲打他,他也听出了态度,选侍一事并非着急,需仔细甄选。若在皇上下定决心之前,他让自己女儿定亲,这也是脱身之招。
可今日来,有哪家合适?且还敢这般大胆?
一时间,江津嗣也毫无头绪。
第33章 忧虑
纪旻叙随着陈学士一道自东阁回翰林。
今日照惯例, 皇帝摆驾东阁,侍讲学士陈时徽侍奉在侧,充做经筵讲官, 讲论经史。
讲罢两个时辰, 两人又回翰林。
一月后就是三年一度的京察之际,也正是散馆的时候。三年前那拨新入翰林的进士,大多坐卧难安, 期待又惶恐今后的仕途走向。
不说二甲进士, 即便一甲的榜眼宋诩探花戴望城,也难免添上些焦灼。
作为一甲状元, 纪旻叙淡漠的反应让人难以琢磨。
不消说, 他今后的官位却是最让人好奇。
初入仕途,就敢顶撞内阁辅臣, 虽说谈得上几分清正胆魄,但又何尝不是莽撞。
翰林院内,后堂西屋藏书阁。
陈时徽将书册放回原位,转眸看向身边修长玉立的纪旻叙目露担忧。
他心中郁促, 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一月后的京察,你作何打算?”
若真如众人热议的那般,外放边陲做个小小知府, 以后前途就没有那般光明了。
再说,吏部右侍郎可是曾经张阁老的门生, 纪旻叙三年前那样得罪张阁老,万一吏部那边偏私怎么办。
纪旻叙聪敏恭谦,又有胆识,也能按捺下性子做事,不恃才傲物, 实在是陈时徽这几年来见过最得他心意的人了。
外放富庶之地到还成,可要是外放边陲,那就再难有出头之日啊。
握住书的手指微微一顿,他蓦然回想起几日前皇帝召他去南书房时说过的话。
“朕会让你留在翰林,做个侍奉御前的侍读,你可满意?”
纪旻叙面无波澜的应承:“微臣但听皇上安排。”
“后头朕会酌情在六部给你取个差事,你只需态度和这三年一般便可。”
“微臣谨遵皇命。”
皇帝将会将自己留在翰林,纪旻叙早有预料。他是皇帝手上的一颗棋子,如何下,下在哪,只能由执棋的皇帝决定。
当初做出那篇策论,他本意是想借此敲开吏部尚书施昌寅的门,投入他的门下。
施尚书是在所有内阁大臣之中,唯一一位能和张启贤争锋的阁臣。
可因为即将致仕,施尚书思虑的多了些,为保他门下学生,对张启贤一再忍让,早已失了骨气。
反倒是皇帝看中了他。
张启贤能堪重用,皇帝又不欲让他太过张扬,所以皇帝需要一颗随时能够敲打提点张启贤的棋子。
这也是纪旻叙出头的唯一机会。
皇帝将他的身世调查的很清楚,同样也知晓纪旻叙难以成为张启贤的羽翼。
毕竟纪旻叙想要动的淮安布政使是张启贤一脉。杀父之仇,又岂能轻易化解?
且纪旻叙还算有几分能力,能担重用,好好培养一番,未尝不能成为自己的人。
出于这些考虑,皇帝才提前将自己的打算告予纪旻叙。
一来表信任,二来施以情义。
笼络人心,不过如此。
纪旻叙面色温和,浅浅的笑着,“顺其自然便好,陈学士不必过于忧虑,究竟是去是留自由定夺,我再操心又能如何呢?”
陈时徽有几分无奈,“我年长你不少,还不如你从容淡泊,真是惭愧惭愧。”
“让陈学士担心是我的不对,即便外放,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有些事情还是得向好去想,过于忧虑只会扰乱人心。”
几句话下来,陈时徽的担忧消退不少。
可还未平复心情,陈时徽却又想起一事。
“太子甄选选侍一事,你可有听闻?”
纪旻叙颔首,“前些时候有听闻过。”
“昨日,我碰着江侍郎了,他与我说皇上似乎有意让江侍郎的女儿入东宫。”
“什么?”纪旻叙凝眉正色,心头倏地一沉,霎时间千头万绪涌入。
她不是和陆世子有婚约么?如何又要进东宫做太子选侍?这究竟是谁的意思?太子想借江侍郎的势稳定朝局?
不出意外,江侍郎一月后会升做礼部尚书。太子难道是出于这番考量?
可她是如何想的?
纪旻叙愈是思量眉头愈发深锁。
陈时徽只得再说了一遍,“皇帝似乎有意让江小姐做东宫选侍,但还在考量之中,江侍郎与我提起此事是想问我,是否有适合定亲的人选。”
陈时徽曾经参与过江聿嗣主持的科考,两人算得上是师生关系,江侍郎也曾经提点过他许多,与他有知遇之恩。
再说,江舒宁还是自己的学生。
许就是因为这些关系,江侍郎才愿意向他倾吐忧愁。
若是能帮得上忙,陈时徽自然当仁不让。
可,他认识的人除了面前这位还未婚配,哪里有适合与江小姐定亲的人?
纪旻叙难得有几分不快,他问:“江侍郎想找适合的定亲人选,也就是说,他并不想让江小姐进东宫。”
“那是当然,江家门庭清正,且江侍郎又不是醉心权术,追逐名利之徒,好好的,哪里就非得将自己女儿送入皇家。”
纪旻叙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江小姐已经十七,还未有婚约?”
“那是肯定,不然江侍郎何出此问,不过之前倒有听说江家和那武安侯府关系匪浅,但终究是传闻,听听便过去了。”
说到这里,陈时徽蹙起眉头,“我听闻那武安侯世子也尚未婚配,他们两家关系这样,为何不找世子定亲,反倒来问我呢?”
陈时徽思来想去,终究不得答案。
曾经在淮安时,纪旻叙清楚的记得,江舒宁和武安侯世子是有定亲的打算的。
但愿如今江侍郎的说法,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江家最后拒了武安侯府的婚事。
因为主动拒绝,所以再不好意思与武安侯谈起此事。
但,为何拒绝?
究竟是谁的意思?
按照当前处境,至少嫁给知根知底的武安侯世子,要比进那前途未知的东宫好上不少。
她,会怎么做?
兀的纪旻叙脑中阵痛,身形一晃,他下意识伸手撑着额头。
陈时徽担心地问:“这是怎么了?”
纪旻叙面上血色渐退,唇也有些泛白。
他站定身形,勉力笑了笑,“无碍,应该是入秋天气转凉,受了寒气,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他们纪家行医数载,即便自己弃医从文,但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自己的身子他是清楚的。
片刻过去,他脸色没那样难看了,这才让陈时徽安心下来。
“没事就好,你也别太过操劳,日日那般晚下衙,就是铁人也扛不住这样糟蹋。”
“劳烦陈学士关怀,旻叙知道了。”
陈学士松下眉心,?目中的担忧却未曾减少?。